与甚尔的恋爱游戏: 18、三味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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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恒黄昏的地狱之中,地狱之中的风景总是那样一成不变,百年来一直如此。
    可今天却好像有哪里不同寻常。
    细微的风载着空气中的血腥味,掠过三途川的亡魂,来到了小木屋边。
    这是从地狱深处而来的风,罪人们在地狱中承受着折磨,他们的痛呼和哀嚎会随着风吹拂到地狱的每一个角落,告诫着亡灵们不要犯下相似的错误。
    可今天在这风中,却有了细碎铃铛的声音。
    阎魔爱从辇车上走下来的时候,恰巧听到了这阵铃铛声。她稍微有些困惑地抬头,就看到身边的一目连稍稍摇了摇头。
    地狱里会有的铃铛,就只有两种而已。一种是阎魔爱会带在身边的佛铃,前往人间的时候,她会带上这样的道具来引导亡灵。
    而另一种铃铛就是蜘蛛丝所化成的枷锁了,那是为了防止灵魂逃脱出去而特意设下的束缚,人类的怨憎所化,想要解开的话,也只有使用人类的怨憎而已。
    在明光院净的脖子上,也挂着这样一串铃铛。
    明光院净平时比阎魔爱话稍微多一点,但是他稍微有点怕生,所以讲话的时候,大多也只会在熟悉的同伴身边,慢慢说自己的事情。
    偶尔他会玩闹似的在屋子里蹦蹦跳跳,他闲不下来,虽然怕生,却更害怕寂寞,于是整个三途川都能听到他脖子上的铃铛细碎的响声,叮叮当当,闹腾得厉害。
    几个人顺着铃铛的声音的方向望去。
    不知道何时,木屋之中多了一个房间。房间悬在三途川之上,三途川的亡灵们伸手就能够摸到房间的窗棂。
    于是挣扎着的亡灵们就在木屋上留下血淋淋、湿漉漉的手印。
    只是这个木屋之中设置了结界,所以当亡灵们伸手触摸到木屋的时候,就寸步不得向前了。
    尽管这样,窗棂上的铃铛仍旧是因为这简单的触碰而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
    亡灵们不会放弃任何救赎自身的机会,于是木屋之中的铃铛声也没有间断。
    只见木屋的外围,密密麻麻的金色蜘蛛丝笼罩了这个小小的木屋,在蜘蛛丝上悬挂着一个又一个小小的铃铛,这铃铛和昔日明光院净脖子上的一模一样。
    密密麻麻的金色丝线悬着铃铛,如蜘蛛网一样缠绕着木屋。
    而那个漂亮的少年,正端坐在房间的中央。
    他穿着一身惨白的衣裳,衣摆在身后铺开,一头黑发已经被人事先整理过了,不知为何比之前稍微长了一些,于是他的黑发也跟着铺开在身后。
    他那一头黑发衬得脸色越发苍白,却也可怜可爱。他脖子上的铃铛已经消失了,只露出一段苍白而修长的脖颈。
    整个地狱都在这一片方寸的天地中失去了色彩,目所能及的只有他瓷偶般的皮肤,漆黑的发色,金色的铃铛,还有鲜红如同血液般的三途川河水。
    他这个样子就太过寂寞了。
    一目连这一次从人间回来的时候,他特意去了解了一下之前明光院净偶然间提过的Switch,因为碰巧在完成委托的时候,得到了一些人类的货币,于是他就特地带了一台回到地狱。
    这种游戏机好像是要充电来着的,如果电量耗尽的话,他面前的漂亮少年大概就不得不软下语气,可怜巴巴地求助他了吧?
    当一目连怀着这样微妙的心情回到地狱之中时,就听到夺衣婆对他说:“阿净这次闯祸了,他将一整个村子的人全都打上了地狱的烙印呢。”
    一目连沉默了片刻,说:“本来就是些罪人,他们死后下地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夺衣婆却只是继续纺纱,说:“那并不是正常的委托,阿净他啊……想方设法放大了他们的疯狂之心,于是才有了那份契约。”
    一目连问她:“反正那些人死后也是要下地狱的,现在就结下契约,有什么不好吗?”
    夺衣婆叹息着说:“连,那种程度的欺凌,根本就不会被地狱记录,就算死后,也不会下地狱的,更何况是一整个村子的人。”
    一目连没有办法说下去了。
    人类的死亡并不是结局,灵魂是非常贵重的东西,绝无随便就下地狱这样的说法。人类世界的规则会由人类来决定,如果地狱插手太多的话,那就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一目连当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在明光院经外出的时候,他赠送给菜菜子和美美子的那两只稻草人,其中一只就是由他化身而成的。
    大概是看他想明白了吧,夺衣婆一边纺纱一边说:“地狱的殿下对阿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然后将他关起来了。”
    一目连将手中的游戏机放在了房间的角落里,就此封存了起来。
    而对于明光院净来说,地狱的日子每分每秒都是折磨。
    像这样失去了仅剩的自由,只能被关在蜘蛛丝所构成的牢笼之中,比身体的痛苦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地狱的亡灵们对着窗棂伸手的时候,明光院净能够听到他们的哀嚎,在三途川中浓郁到化不开的绝望也仿佛沿着窗棂流淌到了他的心中。
    可是这一切又好像不是那样难以忍受。
    他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层层叠叠的衣裳是地狱枷锁的一部分,在缝制这些衣裳的时候,他的罪孽也被缝进去了。
    明光院净被压得没办法随意移动身体,只能像个人偶一样,端坐在房间里。
    小小的蜘蛛停在了房间里,地狱里,就算是只猪,也长得诡异而可怖,蜘蛛的身上仿佛长着一张人类的脸,金色的蛛丝正是这只蜘蛛所吐出来的。
    明光院净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他稍微侧过头来:“白无垢是您为我准备的吗?谢谢。但是我是男孩子呀,款式您选错啦。”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白无垢,只是一层一层用罪孽叠加叠加而成的枷锁罢了。
    尽管蜘蛛没有开口,可是却有个声音在房间中响了起来:“不要再继续了,净。”
    那与其说是命令,反倒是哀求的意味更多一些。
    明光院净却只是温温柔柔地说:“我已经解开身上的蜘蛛丝了,人心怨憎织成的蛛丝,就用人类的怨憎解开,对吧?我赢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稍微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的笑容难得带上了浅淡的爱意,在地狱之中这样的笑容弥足珍贵,这样永远都只有憎恨和罪孽的地方,这笑容无比刺目。
    那个声音急切道:“净!这个根本不是输赢的问题,再这样下去,你会堕入外道的,你已经因为他而失去生命、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就像我要求的那样,永远都不要再和他见面了,这样不好吗?”
    蜘蛛丝所构成的牢笼之中,漂亮少年勉强站起身来。他对着窗棂伸出手,苍白的手指在触摸到金色蛛丝的时候,那些蛛丝很快崩断,不堪承受般发出了最后一声铃音,坠入了三途川之中。
    明光院净就好像没有听到对方在说的话那样,亡灵们抓着他的手,试图将他也拖到三途川之中。
    明光院净说:“我已经准备了下一场游戏,不管多少次,我都一定会赢的,殿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夺衣婆正对着一目连柔声解释。
    她说:“堕入外道之人,执念永不化解。净他一直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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