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难掳: 第二十四章 凤舞九天(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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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殿名曰和鸣殿,红盖头挡住了前方的全部视线,直到二人引着温良直达殿门的石阶,他才能从脚下的缝隙读到这三个字“和鸣殿”。
    好一个琴瑟和鸣之意,这行宫果然非用作政途,只是为了举办婚礼。
    只听礼官宣词,皆是百年好合之意。
    而后随着一声:“恭迎王上。”
    温良能感觉到周围的人全部跪倒,他也正欲屈膝而下,一只大手却从红盖下方的缝隙滑到眼前,若非指腹带着色泽稍深的茧子,这手在温良的眼中绝对算得上极好看。
    “良儿不必行礼。”
    短促有力的六字,叫温良有些迷茫。
    他听力损伤已有多日,自然听不出这努赤澜的声音,只得颤巍巍地探出手,轻轻扣于对方的掌心。
    他在发抖、他在害怕、他在抗拒。
    努赤澜观察着温良的每一个动作,有意安抚地握住了对方不安的手。
    温良只能看到西戎王身下的喜服,而这从掌心传来的温度,竟然有些熟悉。
    他用自己的身形对比西戎王的体型,高大威猛,步履铿锵。
    等等?步履?
    不是说着西戎王双腿残疾吗?
    没等温良再做思考,努赤澜使坏地将人一曳,本就碍于喜服繁重的温良稳不住重心,朝人胸膛撞去。
    这熟悉的感觉…
    不对不对,温良怀疑自己中毒已深病入膏肓,哪有总念起王文澜的道理,无论是男德女德,都不可违背夫妻纲纪:朝三暮四、见异思迁。
    等一下…怎么就见异思迁了?
    温良的脑中犹如鸣钟鼓捣,自己对王文澜是恩人般的惦念,对西戎王更是名誉上的夫妻,又怎么可以套弄这些词汇呢!
    “王后小心脚下。”努赤澜的嘴角都快收不住了,连带着手上的劲大了几分。
    温良强撑镇定:“谢…王上。”
    和亲乃国之大事,两国都派出了鉴官参加,史官则记下这百年难遇的一幕——百凤朝凰,乾坤定纲。
    温良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行完的礼也不知道西戎王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看法,虽说就着大齐的婚嫁之礼,但这西戎的习俗也不可忽略,在入洞房之前,还需与王上分别站在高台上览阅百姓游街。
    此时的温良被送去稍作休息,红盖是根据西戎风俗特质的,分为上下两层,红绒布在完成天地礼便能揭下,而剩下一层朦胧的金丝细纱则是要留着洞房时才能由王上揭开。
    没了红绒布,温良的视线得到了释放,虽然看出去的事物模糊一片,但至少不用担心没人搀着便会撞得东倒西歪。
    温良在沁缇玥缇的帮助下,吃了些点心,实则都是王上安排的,生怕温良饿肚子,毕竟捱到洞房还要好一会。
    只是这温良已经食不知味,尽管西戎王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似乎不是个坏人,稍稍让他有些恻隐犹豫,可他扛着密旨,在无法抉择的前提下唯有自戕才能保住温家和两国和平,一旦四周安静下来,那把正抵在心窝匕首却似要戳穿温良的心脏。
    “王后,观礼时辰到了。”
    温良吐出一口浊气,沉重的身子渐渐绷直,朝着高台而去。
    西戎王早就立于高台,朝着街上的百姓挥手致意,已经心如死灰的温良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街路被灯笼火烛点得如同白昼一般,温良隔着红盖都能看到一列列由人串接而起的火龙舞,而满街的楼檐更是挂足了写着囍字的灯笼,长街两侧修筑了水渠,灯火倒影中,水流好似活了过来,与月色烛火辉衬,怕是一整夜都烧不尽的盛况。
    “祝愿王上王后长相厮守,洪福齐天!”
    音落,千灯齐飞,漫天黑夜被点亮,怀着希望飞向远方。
    笼火不断,荧光璀璨,这光景…堪比大齐新帝登基,远超千禧元宵。
    努赤澜端着心上人的玉指,耳边传来温良带着哽咽的低喃:
    “真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温良眼角湿润,这美好人间,此生来过已是值得。
    *
    越是对世间充满依恋,温良便越是难消心头隐恨,这辈子遭了齐建宇迫害,已无回天之力,眼下,他只能尽力守住他所见的盛世。
    西戎王,可钦可佩,绝非齐建宇口中那般蛇鼠之辈。
    温良不能杀了西戎王,不能!
    明烛独晃,温良率先被带回宫宇,沁缇和玥缇将屋内收拾好,留下交杯酒便退了出去。
    方才的欢声笑语顷刻间只剩一片静籁,就如同他的心情一般,再也激不出任何花火。
    将死之人,再多执念也只是徒增伤感而已。
    只要自己死了,便不再受制于刺杀西戎王的旨意,而他也不再成为齐建宇惩治温家的把柄。
    “于天下苍生,值了。”
    温良扯开前襟,掏出努赤澜赠与他的匕首。纵使决意已然,可十指的颤抖仍出卖了他此刻的怯弱,试问谁人不想活下去,可谁又能赋予他活下去的权力。
    红烛摇曳,蜡滴成花,两行清泪无声坠地,却只能与尘埃为伴。
    温良低头看着手中的匕首,宝石的耀泽夺目绚烂,刀身的雕刻鬼斧神工,而温良却只是抚过上面的纹路苦笑道:“没想到第一次用你,便是永别。”
    绣满了富丽尊贵的地毯,就连匕首刀鞘掉落都发不出任何声响,就像在风中苟延残喘的烛火一般,被权欲的风打得支离破碎,也像极了温良自己,就算再怎么挣扎也无法改变一切。
    “齐建宇,有人会来推翻你那谎言编织的美梦!你不可能笑到最后!”
    温良的眼神再一次凝成狠绝,他的双手紧紧捧住刀柄,朝着自己的脖颈直直刺去。
    手起。
    刀落。
    血坠了一地。
    温良瞳孔震颤,自己的喜盖已经没了踪影,一张熟悉到闭眼就能想起的脸庞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而脖颈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温良满眼不可思议:“你……”
    努赤澜撤回挡下刀刃而受伤的手臂:“我送你匕首可不是让你寻死的。”
    温良怔愣地眨眼,竟发现眼前的人正着一身与自己相对的喜服。
    “你…你便是…西戎王?”
    温良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可等来的并不是努赤澜的任何回答。
    他对温良寻死的事显然动了怒,眼中窜着火苗,只一个抬手便将温良的双手举过顶扣在一起,等温良惊呼时,他已经被努赤澜压在了床上。
    “良儿,我等你很久了。”
    努赤澜眯起眼,明眸中叫人辩不清这火焰是怒还是欲,他扭头吹灭了红烛。
    他定要好好罚罚温良,罚他不念惜身子,罚他…记不起自己。
    (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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