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鲛妻: 1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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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苑无非是恢复了往时的平静,前些天还抱怨清冷的小仆,此刻还没享受到片刻的安静,门外就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穆长老带着人被武卫拦在门外,面含愠怒,恼眼前的武卫们越了规矩阻拦他。
    刘松子匆忙赶到门外,不急着出去对付穆长老,他等气息喘允,紧接整理一番仪容,没有丝毫不妥后才出去笑脸相迎。
    穆长老冷呵:“我要见宗长,宗苑里的武卫胆大包天,连我都拦。枉老夫为全族鞠躬尽瘁这么些年,竟然连小小武卫都能将老夫拒之门外,宗苑里头的人是不是该重新管教呢。”
    刘松子虽为宗长小仆,但他自幼以来常伴宗长身侧,身份自然与一般伺候的仆人不同。宗长不在,有些话他代宗苑开口,维护的就是宗长的颜面和地位。
    穆长老仗着资历和辈分拿捏众人,作势要带人硬闯,刘松子朝武卫们使眼色,带头以身阻拦:“穆长老,近些时日族内农忙繁重,宗长每每天不亮就出门巡视,个中艰辛不为外人道,小仆心内忧苦。”
    穆长老冷哼,吊着双目怒视他,手捋长须。
    刘松子继续开口:“宗苑的规矩早年而立,没有宗长口令,任何人都不允贸然闯入,几年来如此,今后亦会如此。倘若穆长老没得宗长允许真要硬闯,岂不是开了先例,敢问宗长的威严往哪搁?”
    四周的武卫犹如铜墙铁壁一般拦在面前,叫穆长老无法再进一步。
    刘松子余光扫去一眼,叹道:“自祈雨祭典后,族内雨水丰沛,族民更视宗长为神明之子,夜夜长烛亮至天明为宗长祈福。”话一顿,又开口,“若长老拂逆宗长立的规矩,您要族内所有人怎么看?”
    刘松子微微晃着脑袋,露齿微笑,恭恭敬敬道:“穆长老多年来在大家心底有德高望重的地位,胸襟宽阔,咱们这些卑微小奴才不过尊崇宗长之令,还望穆长老别与小奴们计较。”
    一连双问,先用宗长之名立威,再用民心所向压势,顺便拱一拱穆长老的虚荣之心,刘松子静候,看似焦心,实则轻快。
    穆长老哑声,刘松子拂袖作揖:“宗长之命,小仆谨遵十余年,穆长老与咱们这些卑微小仆计较,传出去怕颜面难保。”
    穆长老吃了一口闷苦黄连带人离开,刘松子回去将此事说与李管事,李管事淡道:“穆长老最近不太消停,事情等宗长回来后再汇报。”
    宗苑内大大小小的事并非每一件都要悉数与宗长说明,两人能处理的都尽量私下处理好。
    譬如祈雨祭典结束后,宗苑的后门每日天不亮可谓热闹。族民争着纷纷给宗长送礼,鸡鸭鱼鹅一股脑送来,更有猪肉铺的老板早早杀好的活猪,血淋淋趁着肉质最鲜嫩肥美的时刻往这边送。
    刘松子和李管事轮流将人带来的礼物尽力劝回去,送礼热潮还未散尽,族民家中若有闺女未出阁的,瞧见宗长还没婚配,就想方设法地开始探听宗长有无婚配之意,想着把闺女送进宗苑府内。
    刘松子劝完一批族民,坐在石阶喘气。
    李管事瞧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刘松子一眼就看了个明白,道:“管事,您那是什么眼神?我近些时日总要替宗长将那些尚未婚配的姑娘打发掉,您知不知其中艰辛。宗长受姑娘们的倾慕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向我说媒呢?”
    刘松子虽也算年轻力壮,但他情识半开,未经历过任何□□,懵懵懂懂的又遇到魅人鲛物,还没滋生爱人的心绪,便被魅人蛊惑的美色迷失了眼睛。
    刘松子皱着眉迟疑道:“我并不想成亲。”
    李管事道:“不管你成亲与否,先把宗长留下的吩咐做完。”
    刘松子哎了一声,赶忙从石阶起身,小跑进院内,又回头说;“若我以后的娘子能有小鲛那般好看——”他自己说着说着都不太好意思起来。
    小仆年纪尚轻,也到了思春的时候,虽然从小就侍奉在宗长身侧做事,可相貌并不差,面白唇红,眉眼周正。在他这般的年纪的人,如非伴随宗长身侧,常人已经婚配,孩子都要抱上一二两个了。
    李管事冷笑一声:“仆不像仆,开始痴人说梦。”
    刘松子跑远,最后一句话依然回荡在风中:“想一想如何啦,反正宗长又不和小鲛成亲,这也不算欺下犯上——”
    什么成亲?
    李管事皱眉:小仆愈发无规矩,嘴巴里吐出来的都是尽没规矩的浑话。
    茂密的树冠遮天蔽日,纵使白日青天,漏进林中的光并不强盛,一缕一缕的穿进枝叶,丝丝缕缕地斜斜照射在水潭边。
    水潭一旁围坐着一紫一玄蓝两道身影,孟临之起身,以蹲下的姿势偏过脸端详鲛物的鱼尾,细鳞已脱落得所剩无几,光滑湿润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常人的肌肤长时间泡在水中皮皱泛白,鲛物脱了鳞片的鱼尾却白里透红,依然漂亮得不可思议。
    只是人的肌肤有此等状态可谓美好,摆在面前这条鲛尾,尾与鳞缺一不可。失去鳞片的尾巴,即使再美,一眼扫去光秃秃的有种细数不出的怪异。
    孟临之道:“琢磨也就在这两日,你守还是我守?”
    瞬间又笑嘻嘻道:“宗长事务繁重,不如我留在鲛物身边照看。”
    孟临之想看鲛妖是如何褪鳞化出人的双腿,他拿起鲛物无力地蹼爪轻轻一捏:“触手光滑温软,我寻思着它若属一双人手,美人画卷里所描绘的肤如凝脂的软若无骨的柔荑,理应不过如此吧”
    溥渊面色冷若寒霜地看着孟临之故作吃人豆腐的小人行径,待孟临之皮够了,才小心将鲛物的手放回。
    孟临之道:“这鲛宗长打算饲养到何时?”
    溥渊:“你不该问。”
    孟临之耸了耸肩:“也罢,长话短说,鲛物两三日内应当会醒,且以另外一种体态。我研药数年,想亲眼看看。”
    溥渊注视那静睡的鲛物:“他醒后无论变成什么,都与药材无关。”
    孟临之点头,光明正大的解读出另外一番意思:“知道了,宗长不让想让人看。”
    孟临之施施然地走出林中,留下的溥渊坐在鲛物身旁。
    往时昳丽漂亮的鲛物,此刻浑身无鳞,就如稚嫩的初生婴童,溥渊静看,仿佛入了定。
    他的思绪慢慢飘回到昨日那个荒唐的梦境当中,一连两次入梦,皆与鲛物有关,魅术霸道,总能让人无知无觉地迷醉其中。
    溥渊微微勾动指尖,面色颇为冷漠,无法牵扯的思绪萦绕进昨日的旖/旎梦境当中,但凡心思不正的人,恐怕早就沦为鲛物的傀儡。
    不知过去多久,溥渊嗅到一股异常浓重甜腻的香,起初很淡,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立刻蔓延在整个林内,水潭边尤其浓重。他的眼皮好似越来越沉,环绕的气息顺着五官进入肺腑,滞在喉间的腥甜令他喉干痒涩。
    玄蓝背影渐渐靠在石块前,天光晦暗,浓郁的腥甜香气将水潭覆盖,升起的白雾久停不散。
    溥渊又陷入了一个蓝色幻影梦境中,这次在梦里缠绕着他身下的昳丽长尾,褪去细闪鳞片之后,逐渐化成两条嫩如白藕的腿。
    那腿软若无骨,仿佛能折成千百种姿势,梦幻迷离的蓝色光影颠倒蛊惑,缠/绵悱恻,烟雾亲吻那双腿,白雾沿脚踝细腻盘旋,更为肆无忌惮的勾着缠着绕着。
    身体无法动弹,仿佛有东西压在身上,软滑的,又似一卷娇蛇。
    溥渊从深陷的蓝色梦影中艰难地睁开眼眸,寒霜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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