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鲛妻: 19、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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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秋雨一场寒,入秋以来的那阵暴雨过后,人们裹上了稍微厚实些的衣衫。连小鲛喜欢睡觉的莲花池,也因时季的转换,每每天不亮便覆盖着一层寒霜白露。
    越是接近冬季,万物生灵就渐渐停止活动,趋于沉眠的状态,即使小鲛如今是个妖怪,仍然不能避免万物生灵千万年形成的习性。
    回到宗苑后小鲛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成日懒懒散散,天一凉,他不喜欢睡在冰冷的池子里头,整座宗苑都成了他随时入眠的地方。
    好比书阁,宗长的床榻,小仆休憩的那间小阁楼,诸如此类。偌大的宗苑如同成为鲛人的巢穴,只要沾了他的味道,那么小鲛便可在任何一处横行霸道的留下。
    李管事又继续传授他学识礼节,小鲛不是个好学生,觉得累了乏了就躲了去。
    刘松子在树下找到蜷在树干闭眼的小鲛,秋日清爽,偏偏找人找得他满头湿汗。
    “小鲛,下来吧,上头危险。”
    半晌,才听小鲛懒出汁一般开口:“我今日不要练字,不要念书,你替我找几味药材来。”
    刘松子有求必应,尤其宗长不在宗苑内时,他差点没将小鲛当成自家祖宗哄。
    没办法,小鲛一个不高兴就要呼风唤雨,上回入秋那阵的暴雨引的族内几个蓄水的水渠爆满,若再多那么半日,族内不得不开闸泄洪,真到这地步,夏时栽种的粮食,入秋后皆成一场空。
    小鲛见刘松子跑远,方才慢悠悠地贴着树干轻盈荡下树枝。
    秋日高挂,他熟练地走入宗长休息的房内,在那枕被之间蹭满自己的气息。
    片刻,小鲛又厌嫌自己的味道太满,都要遮住了阿渊的味道。
    阿渊,阿渊。
    小鲛有些气闷,他都小半月没见过对方的正脸。
    刘松子端着药材进门,瞧见地上落着几颗珠光华润的珠子,珍惜地一一捡起,用一块布裹着放回小鲛身旁。
    “药材来了。”
    小鲛:“阿渊总不见人影。”
    那日回来他在溥渊手上系的绡线,当夜就被对方用秘术解除,好不气鲛。
    刘松子道:“秋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今年农物收成应当不错,大家都在为此做准备,宗长需将全族各个村寨都巡视一遍,等忙完这段时日便有些空闲留在院内了。”
    小鲛嘴里嗯一声应着,伸手检查刘松子带进来的药草,连带药杵一类的工具都配套送上。他拿起药杵准备捣弄些药草,刘松子小心翼翼地看着,问了一嘴:“这……是在给宗长做药囊吗?”
    小鲛看到溥渊把他送出去的第一个药囊挂在房内,浸了水的缘故,晾干后整个药囊包都变形了,不漂亮,所以他想换个好的。
    小鲛摇头:“不给他。”
    刘松子:“嗯嗯。”
    从午后直至深夜,灯油都重添一轮,小鲛依然坐在榻上和手里拿的药囊大眼瞪针眼。
    药早就碾好在旁边放着,本来刘松子的提议是挑个好看的药囊放入即可,小鲛非要自己缝一个,细嫩的指尖被戳破了数个针口就罢,缝的药囊实在不敢恭维。
    小鲛还在上面缝了一条歪歪扭扭的鲛尾巴,是他自己的尾巴,最后一道针线落下,食指上已经破了的小口子又被针蜇一下,冒出丁点儿的血珠。
    刘松子嗓子眼完全绷着:“擦些药吧。”
    小鲛展开刚缝完的药囊,困得脑袋都要倒了,却还坚持把配好的药物一份一份塞进囊中,最后还放进一颗鲛珠。
    一旦到了夜里,这个药囊可以发散出淡淡的光线。
    虽然缝制的图案不太好看,可小鲛左右看着挑不出不喜欢的地方。
    “擦什么药?”
    刘松子道:“外伤药,手指的口子若让宗长看到,指不定会心疼哩。”
    小鲛手一挥:“你快回去,我自己留在这里等阿渊。”
    刘松子:“可……”
    小鲛瞪他:“出去。”
    刘松子讪讪,默默地走到门外守着,回头只见小鲛举起手指默默打量。
    子时将过,宗苑里的烛火凉了些。刘松子守得昏昏欲睡,半梦半醒的听到武卫喊宗长回来了。
    他揉揉眼睛,快步出去迎接宗长。
    秋深露浓,夜寒霜重,溥渊披着一身的秋露进门,刘松子用一张干净的毯子紧跟着,小心替宗长擦拭肩上带回来的霜水。
    溥渊在外奔走至半夜,清淡的眉眼隐约窥出几分疲乏。
    刘松子道:“火房还有汤用火煨着,宗长——”
    溥渊停在门外,看见趴在坐榻前打囤的鲛人,抬起右手示意小仆先别出声。
    一盏茶的功夫,洗漱完的溥渊回到房中,趴在坐塌上打囤的鲛人已经没有半分姿态的仰躺入眠,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手指勾了个小药囊。
    听仆说这是鲛人几乎花了一天才制成的,布纹上锈制的尾巴歪扭滑稽,囊角全是针线头,毫无美感可言。
    溥渊静看,目光从药囊移到微曲的手指,五个嫩白的手指头都是肉眼可见的小针口,明明有自愈的能力,偏没用上。
    烛火轻晃,外头的风有些大,树影乱摇。
    溥渊起身关好窗,回头见小鲛人位置都没变化一下,从柜中取出一个白瓷瓶,回到鲛人身旁,拿起他的手对着根根指头撒上些专敷外伤的药粉。
    他内心反复翻过‘多此一举’四个字,只是药既已上完,再故作遮掩更显得欲盖弥彰。
    溥渊掌心握着一截柔软的手,身后忽紧,银蓝的尾巴尖勾在他衣襟前,窸窸窣窣,很快那尾巴尖贴着他体肤塞进一物。
    小鲛故技重施,他亲手制作的药囊贴着宗长的皮肉,睡眼惺忪地望着面前的人。
    几日不见,阿渊似乎清瘦些许。
    他眼眸一闪:“阿渊,我高兴了要下雨,不高兴更要下雨。”
    溥渊:“……嗯。”
    小鲛摇摇晃晃地扭着身霸占了溥渊的床榻:“我此刻就想下雨。”
    溥渊躺到了床上。
    雨还没下。
    小鲛露出齿尖;“阿渊是个骗子,说要每日见面却没有见到,我想下雨了。”
    他留给溥渊几分转圜的余地:“阿渊明日要去哪里呢?”
    溥渊眼眸一动:“北面海地。”
    小鲛手指勾出:“能不能带我一起。”
    淡淡的香萦绕着溥渊周身,仿佛有一层清凉温柔的东西包裹。
    奔忙半月,疲惫环身。他渐渐抬不起眼皮,被鲛人勾起来的手指动了动,意识破天荒地飘着。
    “嗯……”
    呼吸平稳,人已经入睡。
    小鲛看着沉静下来的面容,阿渊看起来似乎很受人尊重无所不能,却不得不做非常多的事。
    他只从刘松子口中得知阿渊每日在外要安抚许多族民,即使有人不服气,他也要很大度更不能失了威严。
    鲛人无法感知宗长做的事,可既然累了为什么不早些回来休息呢?
    阿渊看起来睡得并不算安稳,小鲛拉起对方的手放在身后,又朝里钻了钻,让人抱着自己。
    他化出鲛尾卷着溥渊的腿脚,自言自语:“阿渊你要多抱我一点,这样就能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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