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枝雪[双重生]: 千枝雪01(祁竹一回来,她又得被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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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扶雪卯时便醒了,外头天还是一片黑黢黢,悄无人声,静得像坟墓。
    这个冬天她过得格外艰难,如今她在阮家住的这屋子不是她出嫁前的院子,换了最偏僻最清净的一座。  阮家光她这一辈就有四个儿子九个女儿,就算阮家的房子大也住不开这么多孩子,她出嫁以后,原本的好院子给了大房的六娘——六娘快出嫁了,伯母说不好乱挪屋子也很说得过去。  她一个寡妇,本来就该本分老实一些。
    如今给她换住的这个屋坐南朝北,冬冷夏热,就是烧了炭也冷,更何况她不好意思多烧炭,没的废钱。明明已是开春,还冷的刺骨,她时常被冷醒,大概是她自己太娇贵,别人哪有她这样怕冷,  她直觉得这冰寒刺入骨髓般,明明厚被子沉沉压在身上,喘不过气,却不知为何就是焐不暖和。
    她爹娘去世时,一个孤女,几乎是光着身子投奔伯父母。伯父母待她好,给她好院子,教她女红德识,后来她嫁进高门,还为她置办一份不菲的嫁妆。  而她守寡回家,伯父母也没送她进庵子,了却残生,还给她个院子,看着是打算要奉养她的。  可谓仁至义尽,谁能挑的出错?
    是她不好,总给人添麻烦。
    她倚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纱帐,心里头默背佛经,熬到天光透过窗纸朦朦胧胧落进来,院子里有了些声响,才敢起身。  起早了,要被人讥讽说装乖;起晚了,又是懒惰不省事。  是以得拿捏好时间,不可早也不能晚,才能少听几句挤兑排揎她的话。
    早膳用的就是大厨房送来的东西,统一做的,一碗白米粥,一个咸鸭蛋,一份小青菜,一份煎小银鱼,便没了。  阮扶雪天生小鸟胃,觉得已是不错,就这她还每每只吃得下一小半,剩下的全给了丫鬟似锦。
    日头起来时,阮扶雪正支起绣棚,打算去廊下晒晒太阳做刺绣。她绣了一副观音像,做了好几个月,才做了一半。  浅金色的日光被屋檐斜斜割了,落在阮扶雪摊开的掌心,她望着这光,微微笑下,心想,今天倒是个好天气,真好,真好。
    才坐下。  绣了还没几针,八娘院子里的如意到了院子里,用红线剪子剪了一枝含苞待放的白玉兰下来,大抵是八娘要赏玩。
    阮扶雪没问,只是心生羡慕。  她未出嫁时,偶尔也能做此风雅之事,但她如今是寡妇,连折支花她也不敢的,以往她就是阮家姑娘们里最守规矩的,如今更是循规蹈矩,半步差池也不敢有的。
    她安安静静坐在廊下这一绣就是一个多时辰。  一边绣,一边仍是在心里念佛,倒也清静。
    正这时。  六娘与七娘结伴过来找她。
    六娘是大房的小女儿,七娘是二房的小女儿,两人年纪相近,一个十四,一个十三,最是要好,读书玩耍都厮混一块儿。  排期轮序的话,阮扶雪是四娘,四房的独女,她的父亲是而今阮家族长的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这两个小姑娘都是父母的掌心宠,最是娇惯可爱,一进门便扬起笑:“四姐姐又在绣花,我来找四姐姐玩,可不怕四姐姐嫌烦。瞧瞧这是什么?四姐姐可猜得出来?”  阮扶雪笑笑,说:“香云阁的荷花酥。”  六娘摇头晃脑:“正是。正是。”
    阮扶雪喜欢这两个妹妹,她而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怕被说闲话,只能等着别人来找。  得亏有六娘七娘找她,与她说话,才能晓得外面有什么新鲜事,让她能感到自己有点像是还活在世上。
    六娘赠了她礼物,接着笑嘻嘻歪缠她:“四姐姐,你绣工最好,你给我的裙子上加块绣花好不好?过些日子便是上巳节了,前回你赠我的那条兰花副裙人人都说好看,我穿过那么漂亮的裙子,实在是想再被人夸一次。我也好跟人炫耀我有个心灵手巧、温柔善良的四姐姐。”  她说:“大抵在我出嫁前,也只能再去这一次上巳节了。”
    阮扶雪本来就是耳根子软的,即便六娘不恭维她,她也会答应下来,反正都是打发时间,能卖个人情也是好事。  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就她这点绣技,能派上用场,她心里头也高兴的。
    阮扶雪莞尔一笑,柔声道:“好,好。”  她不笑还笑,一笑起来,美的让六娘看愣了。
    六娘望着阮扶雪,不禁在心里赞叹:……真是个大美人。  别说在他们家,就是在上京她认识的所有闺秀里,阮扶雪都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之姿,无人能及。
    她只是随意地往那一坐,安安静静的,可只要瞥见她就让人挪不开眼睛,雪腻青白的皮肤像是透明,她的眼眉、琼鼻、肩颈看上去如此纤细荏弱,连落在她身上的春光都显得更迷濛柔和。阮扶雪整个儿人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一样,让人既想亲近她,又怕稍一触碰,她就会像一场瑰美的梦一般消失不见了。  她如此娇弱,谁对着她,都会比对待花枝上的蝴蝶更小心翼翼。
    六娘心道,难怪四姐姐明明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却在花灯节上被安远侯府的大公子瞧中,要死要活非要娶走。  她那时还小,什么都不懂。  不过前些年,姐妹们聊起来时,谁能不羡慕生就一副好皮囊而嫁入侯府的四姐姐?
    可惜是个扶不起的。  差点做了侯夫人的人,居然还这样畏畏缩缩的。
    阮扶雪听六娘说这是她最后一次去上巳节更是心软,女子这一生,只有出嫁前那一段短暂的好时光,嫁了人就是新投了胎,以后不再是被父母娇惯、可以任性撒娇的小少女了。虽说她幼失怙恃,她跟六娘一样大的时候成日里想早些嫁人,等到真嫁了,又觉得还是在闺中时好。
    七娘打笑六娘:“你也不害臊,嫁人的事也敢挂在嘴上。”  六娘娇哼一声,不以为耻:“这有什么?你也有意思说我,你才不知羞。”
    阮扶雪不好意思跟他们说这样的话,但听还未出阁的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们说话,她也觉得有趣的,一边飞针走线,一边嘴角含笑,耐心温柔地听他们讲话。  六娘道:“你今早上不是还与我遗憾,我们被关在家里不能出门,无法看到祁将军的英姿。”  七娘恼羞成怒:“我只是说说,你可别添油加醋。”  两人笑闹成一团。
    倒没发现阮扶雪在听见“祁将军”三个字时,如被烫了一下,整个人一僵,接着飞快地低下了头。  她把手指给扎破了,殷红的血珠一下子涌了出来,滴落在观音的脸上,如一滴血泪。  阮扶雪心慌如乱麻,头越来越低,一点点也不敢抬起来的。
    六娘打闹完,笑道:“我觉得这也没什么好害臊的,听说祁将军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其人如玉,掷果盈车,谁不好奇想见见啊?”  七娘点头:“你说这祁将军究竟长什么样?真有宋玉潘安之貌吗?”
    有的。  阮扶雪在心底默默道,她觉得祁竹是这世上最俊美的男子。
    她正拿帕子揩拭绣布上的血迹,绣线细密,没渗进去太多,只是那渗进去的一丝丝血怎么也擦不大干净。  六娘与她说话时,阮扶雪也不知是怕什么,慌张地拿帕子遮了一下,不想叫她们瞧见。
    六娘她们还沉浸在祁将军的话题中,并未留意她扎破手。谁让她受了伤还一声不吭?这不注意还真不好发现。  六娘问:“四姐姐你知道祁将军吗?”  阮扶雪摇摇头,因着撒谎,声气实在响亮不起来,答:“不知道……”一副兴致乏乏不大像讨论的语气。  六娘却未察觉,饶有趣致就与她讲起来:“祁将军是金陵祁家的嫡长子,他少有才名,不过十四岁就考取乡试,还是解元!……但因早前的谋逆案,祁家被牵连冤枉,他被剥了功名,流放三千里,家里人都在路上过世了,他却没被打折,反而弃笔从戎,建功立业,仅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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