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枝雪[双重生]: 千枝雪39(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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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成十三年的秋天。
    徐州。
    阮家缓驶入港, 准备在码头停靠一晚,明日再出发。
    阮扶雪没下船,仍在房间里陪弟弟玩。水路摇晃,练字画画都不平稳, 看书看久了又头晕。这离漕司总督驻地的淮安府越近她越是期盼, 只希望能早些到,快点让她能脚踩实地。娘亲说:“你看一会儿慈哥儿, 娘去给菩萨上香。”
    阮扶雪应下。
    娘亲最近似乎礼佛礼得越发虔诚。
    她的弟弟慈哥儿现在已经一岁了, 会说一些简单的话, 小脸蛋跟水煮蛋一样光滑白腻, 他是个脾气很乖的小宝宝, 见了谁都咧嘴露出小米牙冲人笑,也不怕生。
    他自个儿坐着玩,阮扶雪拿起小老虎的布偶逗他, 他咯咯直笑, 费劲儿地说话:“姐、姐。”
    正这时, 外面传来了一些声响, 阮扶雪听见爹爹的声音,好像是有谁上船了。
    阮扶雪往门外看了一眼, 眼皮像是跳了一下。
    阮扶雪不由地蹙眉,同伺候在一旁的惠心说:“惠心姐姐, 去看看外头是什么动静?有谁来了么?”
    惠心喏了, 出门去看,不一会儿回来,道:“小姐, 外头是来人了。”
    阮扶雪:“谁来了?”
    惠心:“是祁家少爷。”
    祁家少爷?
    还能是哪个祁家少爷?她也就认识一个祁家少爷。
    只有祁竹。
    阮扶雪诧异,可是, 祁竹不是在淮安府那边吗?离那还有好几个码头呢?他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许语冰这时也礼佛礼完了,问:“怎么了?”
    “好、好像是祁竹来了。”阮扶雪犹豫困惑地说。
    许语冰亦很惊讶:“嗯?他怎么跑这来了,他不是正在山上跟着老师念书吗?”
    许语冰让丫鬟看着慈哥儿,推门出去,阮扶雪踟蹰片刻,还是跟在娘亲身后一道出门去看。
    船头甲板上,身披粲金斜阳的少年正是祁竹,他的衣着看上去不算太从容,仿佛有几分憔悴,脸上倒是打着笑,谦恭地与长辈答话。
    但他竖着耳朵,注意着船上的动静,阮扶雪才走出来,他就福至心灵般地立刻望过来。
    一看见她,目光便熨烫起来。
    祁竹像看到一个梦一样,看着她恍惚地傻笑起来。
    阮扶雪心尖微炽,惶惶低下头,不敢对上这过于诚挚善良的视线。她对这个什么错都还没犯下,对她好的甚至愿意为她冲喜的祁竹总是有几分别扭的心软。祁竹顾不上别的,快步走过来,走到近前,话冲到嗓子眼,才注意到芫芫的娘亲也在,赶紧先打个招呼。他站在阮扶雪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热泪盈眶,千言万语最后只凝成一句,说:“芫芫,你没事就好。”
    “唔。”阮扶雪还是低着头,在旁人看是害羞矜持,她思忖片刻,才慢吞吞地道,“……谢谢阿竹哥哥。”
    这个称呼她很多年没说过了。
    眼前这个被她欺骗、遭她打骂还用一片真心关怀她的祁竹倒是也衬得起她这一声“阿竹哥哥”。
    祁竹心头毫无怨怼,光是能看到本来以为要阴阳两隔的小妹妹全须全尾地站在自己面前,他就已经心满意足。方才阮叔叔已经向他道歉,祁竹全然不记恨,连声表示理解。
    又听许夫人问:“你怎么跑这来了?你娘不是说你在淮安那边拜师吗?”
    祁竹点头:“是,但我收到我娘送来的信,说你们要来,让我有空的话去给阮叔叔接风,我便问老师告了假。我性子急,等不住,又想早些见到你们,便掐着时间往前走了几个码头,在这里等。”
    说是这样含糊地说。
    其实就是想看到活生生的芫芫妹妹,能早一日是一日,所以才巴巴地多跑了那么远,再往前又怕错过了。幸好,还是等到了,否则留在淮安的话,还得多等几日。
    阮琂热情地说:“你这性子可真急。不过,既来了,就随我们一道坐船回去吧。”
    阮家和祁家是通家之好,不必客气,祁竹自然不拒绝:“谢谢叔叔。麻烦叔叔了。”
    阮琂笑笑:“无事,我让人给你做顿全鱼宴,这刚捕上来的鱼现做的鱼脍可鲜美了……”
    于是,祁竹上了阮家的船。
    可这船不算很大,有船夫,有家丁奴婢,拥挤住这么一大家子,不大住得开,也不能让祁竹一个少爷去跟仆人睡一屋。阮家夫妻商量以后,让阮扶雪跟她娘一处睡。阮琂则把屋子收拾收拾,多摆了张茶床,让祁竹跟他一个屋睡。
    第二天。
    船重新起航,去往下个码头要三天,得在船上过两夜。
    夜里,因为船上无聊,闲来无事,阮琂便抓着祁竹考察学问,答得像模像样,不知不觉说到夜半三更。
    约有个一年没见了。
    祁竹拜师也有个小半年,阮琂对他的评价不说刮目相看,亦能称赞一句小有长进,果真是个可塑之才。要不是芫芫好像不大乐意,他也愿意把女儿许配给他。
    想到这里。
    阮琂心下不免疑惑,此事他想过几次,却不敢深思。
    芫芫是梦见了将来之事,既能先知军政大事,多半也知道自己的婚配之事。就算他们夫妻俩都去了,以祁家的信义应该不会撕毁婚约,所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难道这小子将来辜负了芫芫不成?阮琂盯着祁竹,如此想道。
    直把祁竹给盯得心里发毛,像看犯人一样,这深更半夜的……他惴惴不安地问:“祁叔叔,怎么了?”
    “倒也没什么……”阮琂说,看着一脸纯真无辜的祁竹,想,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小子眼下看着人模狗样,实则真到了大难临头又会怎样做呢?忘恩负义的男人他可见的多了。“时辰不早了,歇下吧。”
    祁竹却不大睡得着。
    到了淮安府就又要分别了。
    祁竹心底隐隐有种预感。
    他其实并不执着于跟阮扶雪定下亲事,说到底,他是把阮扶雪当成亲人、妹妹,甚至可以为她赴汤蹈火,可是要说儿女情长,芫芫还是个小女孩呢,哪能有那些?可他觉得,错过了上次机会,说不定将来他与芫芫的这桩口头婚事就难说了……
    又为自己感到懊恼,他老惦记着这些,着实有些不思进取。这事被爹娘教训过,老师也教导他不要儿女情长,可他觉得自己不是儿女情长,他只是觉得有要护着芫芫长大的责任罢了。
    因这份责任,又觉得,以后芫芫该是属于他的。
    那边。
    阮扶雪也在与她娘亲说悄悄话,不过,是和祁竹无关的事。阮扶雪一路上都在想到了淮安以后都要做些什么,只自己藏在心里美滋滋的,都没说出来。她憋事儿憋惯了,纵是在爹娘面前,也不自觉地保留了坏习惯,等闲不好意思开口。
    今儿还是娘亲先提起来的:“也是在京中你大伯母提起的,你今年已经十岁,虽然已经启蒙,到底该正儿八经地给你找个女先生在家教你。”
    阮扶雪一听,心有余悸,忙问:“教《女训》那种女先生吗?”
    许语冰怔了一怔:“什么?”
    阮扶雪面露犹豫,咬了咬牙,艰涩地说:“我、我不要那种,专教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从四德,还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先生……我自己看书也可以的。”
    许语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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