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大师: 7、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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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正浓,叶可可却没有了丝毫的睡意。被汗水打湿的里衣第一次变得如此难以忍受,逼得她把目光从面板上移开,不得不去换掉。
    然而,刚一动,她便僵住了。
    睡前点的火烛不知何时熄掉了,面板发出的微光成了屋内唯一的光源,于层层幔帐上,慢慢勾勒出了一个人形的黑影。
    那人影似是没发现床上之人已醒,慢慢举起了手中的东西,那玩意儿怪模怪样,在光影中被无限拉长。
    玉棋!
    叶可可本能地后退,贴身丫鬟的名字到了嘴边,又被咽下去。她伸手去够浮在空中的面板,用力将它拽到身前,而此时影子已高举手中利器,作势向床上砍来!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个人影猛得从黑影身后跳出,手持物品,狠狠地砸向了前者的脑袋!
    “砰!”
    伴随着闷响传来的是男人的低哼,人影手中的利器掉落到地上,紧接着,高大的身影向前倒来,压着幔帐一头撞上了叶可可身前的面板。
    “嘭!”
    这一回,男人连哼都没哼,就滑到了地上。
    “小姐!”
    本该守在外间的丫鬟玉棋放下手中的绣凳,一把拉开床帐,二话不说脱下外袍往叶可可身上套。
    “这招提寺果然有问题!”她一边套,一边压低声音道,“婢子方才去出恭,发现有很多人鬼鬼祟祟潜进禅院,说什么抓大官的女儿要赎金!”
    招提寺哪有其他大官的女儿?
    他们是要抓自家小姐!
    叶可可闻言一惊,这才发现倒在地上的男人衣着简陋,手中那怪模怪样的兵器竟然是一杆锄头!
    “那群人不知道小姐具体住处,就在女眷禅房挨个搜,婢子跟在其中一个后面,这才能救下小姐。”
    玉棋给少女穿好鞋袜,把男人塞进床底,拿起锄头掂了掂。
    “这家伙的同伙很快就要搜过来了,小姐你从窗户走!他们不敢惊动男宾,你赶紧去找表少爷!”
    叶可可急道:“那你呢?”
    “我扮作小姐,在这里堵住门!”这么说着,玉棋把方才的绣凳抵到了门上,回身支开窗户,把和可可往外推,“小姐,快!他们要来了!”
    “你们是谁?!”
    推搡之间,相邻的禅房里传来了一身惊叫,紧接着便是男人的喝骂声。
    “小姐!走!”玉棋急得音调都变了,“婢子有法子脱身!”
    叶可可也知再耽误下去,自己恐成玉棋的累赘,贝齿一咬,从窗户的开口翻了出去。仗着小时候跟着宋运珹爬树的经验,她还算轻巧地落了地。几乎是刚落地的一瞬间,禅房就传出了有人砸门的动静。
    “大胆!你们知道我爹是谁吗?!”
    在玉棋特意的大声训斥里,叶可可顺着墙根的阴影跑出禅院,就着月光辨认起了方向。
    招提寺依山而建,寺中林木茂密,分割出东西两院,此时树影摇曳,更显得鬼影重重。少女强忍住心中惊惧,向着男宾所在的西院跑去。
    明明东禅院已闹将起来,招提寺的僧侣却毫无反应,甚至一路走来,巡夜的武僧也没撞见半个影子,已能看到轮廓的西院更是漆黑一片,连个挑灯夜读的学子都无……叶可可越想越不对,急忙止住了脚步。
    此时一阵夜风吹来,森森的凉意渗入了少女的四肢,也带来了来自远方的响动。
    “锵!”
    清脆的撞击声连续响起,在寂静的禅院就像一盏招摇的明灯,叶可可咬住下唇,回头看了一眼东院,便向着声音的来处跑了起来。
    随着距离的不断缩短,风中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不仅有短兵相接的碰撞声,还有男人不甘的嘶吼和哀哀的痛叫。
    叶可可越跑越快,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后山林苑前。
    此刻子时刚过,残月当空。
    少女蹲在花树下,借着婆娑的树影遮掩身形,而在几步开外,正上演着一出厮杀。
    一方人多势众,大多用粗布蒙脸,手持农具,另一方却仅有一名,锦衣上的银丝在冷月下连成一片,令人联想起波光粼粼的水面。
    四下寂静,利器挥舞的声响格外鲜明,哪怕不去偷看,她也能想象出那闪着寒光的剑刃是如何擦过灌木,为新生的叶片添上一抹殷红。
    也不知过了多久,花树那头的动静终于小了下来,叶可可悄悄拨开树枝,透过缝隙,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在横七竖八的尸首中央,一名锦衣少年手持长剑,将最后一名敌人钉到了地上。伴随着利刃刺入□□的闷响,鲜血从男人胸膛中喷出,在少年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串溅痕。
    似是感觉到了窥探的视线,少年偏过头来。
    他看上去才十六七岁,未及弱冠,只用一根鸦青绸带束起满头长发,点点檀色在缎尾晕开,晃动之间,鸦青与檀红交织,为这重色添上了一笔绮丽。少年生的极白,寒月之下近乎澄莹,眼型偏圆却尾部稍挑,唇瓣如脸颊血痕一般娇艳,容貌之盛,昭如日星,就连夜空上这弯莹白残月,也相形见绌。
    秦晔。
    叶可可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若不是深知对方身份,她会以为他是从山中走出的艳鬼。
    不,应该是山鬼才对。
    “噗。”
    少年将佩剑从尸首上拔出,喷涌而出的鲜血一下子叫回了少女的神。及时错开视线,叶可可蜷缩着身子,将自己藏在了阴影之中,直到重物拖拽的摩擦声传来,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等到她将这口气出完,一股寒气就爬上了后颈。
    叶可可没动。
    冰冷的剑刃穿过灌木缝隙贴上了少女的脖子,残留的鲜红犹有余温,散发着浓郁的血臭。
    她缓缓抬起头,就见花树的另一边,秦晔持剑,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我当是哪来的宵小,”少年声音清亮却透着玩味,“原来是叶相的掌上明珠。”
    “世子,”叶可可抿了抿唇,顺从地站起身,“您杀的,可是山匪?”
    秦晔不置可否,一转剑柄,沾血的剑刃从肩膀上移,贴了少女的脸颊,激得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你胆子倒是够大。”
    叶可可已到了抽条的年纪,腰肢像花蔓一般舒展,即便蜷缩在树下也充不了惊慌的幼鹿,然而她眉目清丽,此时眉头微皱,吹弹可破的肌肤贴着染血的剑刃,配上这招提寺院,竟透出了一股子不可言说的旖旎来。
    秦晔顿了一下,冷淡道:“这群家伙原本是山脚的村民,不知听谁蛊惑沦为山匪,祸害了不少香客。此寺的住持怀疑寺中有僧人与匪徒勾结,求到了宫中,陛下便命我领了差事。”
    那竟然不是托词吗!
    叶可可差点脱口而出,好在脑子还没迷糊,随即道:“既然如此,烦请世子随小女去救人!”
    谁知,秦晔闻言只是打量了她几眼,并没有动身的意思。
    “我只领了杀人的俸禄,救人自有其他人去做。”他甩掉残血,将长剑归鞘,“况且,我若成了相舍的恩人,岂不是给我那堂兄难堪?”
    叶可可哑口无言。
    魏王与宫中不合已不是秘密,叶家身为保皇派,与秦晔扯上关系确实对双方无益。若是今日之前,她必会驳斥对方“陛下胸襟宽广”,可现在……她突然不那么确定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叶可可已无话可说,她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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