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刺客求生指南: 9、黥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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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影昏黄,室内尽是薄薄淡淡的清香酒气。
    少年单手支着额头,视线凝在眼前那张毫无防备的睡容上,空闲的手指轻轻抬起,打算为他抚平耳边的碎发。谁知方触上那人润如珠玉的肌肤,便似被针刺火灼般蓦地收回动作。
    自己这是怎么了?阿照不由扪心而问,他为何会守在敌人的床榻之前?
    是的,敌人。
    至少在他梦中确实如此,那个自他出生便重复了上百次的残忍梦境。
    在梦里,燕太子丹以结好为名遣使来秦,欲进献叛将樊于期首级与燕督亢地图。他信了太子丹诚意,这才亲自于秦宫大殿接见燕使。谁知图穷匕现,那燕使竟趁他不备,取利器猛然刺向自己胸口。
    崔元的样貌,同梦中无数次刺杀自己的燕使,近乎一模一样。
    也正因此,当他在榆次郊野初见崔元时,明明是那样让人惊艳的身手与气质,可他却只是掩下眸中的凌厉杀机,眼睁睁瞧着对方走到自己跟前,仔细擦去他面上的血渍与泥污,并在对方温若春风的问话中,僵硬答出一个“赵”字。
    赵政,又或许,他更该称呼自己为秦政。
    总而言之,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阿照”。
    再次忆起梦中之事,少年的眸色成功冷却下来。最开始请求崔元护送自己一路返秦,他确实是藏了私心的,他想将对方的价值彻底压榨干净,然后再将他无情围杀、永绝后患。
    若不是因为崔元善心大发,偏要将那位吏妾买下,他如今怕早已回归秦宫、图谋天下了,又何需在此受这等寄人篱下的苦楚?
    这种苦,他在赵国早已受够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除掉崔元这个“隐藏危机”,可时至今日,事情同自己预期的方向似乎越偏越远。就在方才进门求宿之前,他还在犹豫自己该不该开口将今日所得全部讲给对方听。
    他想提醒崔元,李奋一家绝非想象中那般无辜。
    还记得崔元出门拜访阿梨的大父大母时,阿梨同小黑在院中耍闹着,自己见状也便趁着空隙,将贾市上所购之物尽数拾整进屋,谁知抿茶歇气的空档,他的视线越过窗叶,直直投向院中的桃树,阿梨已倚着小黑安静睡下了。
    小黑扑腾着笨拙的手掌,努力去接飘落的桃花,可顾及背上的可爱姑娘,动作还是特地放地轻柔。笑意还未抵达眼梢,他便瞧见小黑手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只翠色物件。
    远观似为环佩?他禁不住出门细瞧,小黑本还抗拒着他的靠近,可接触到少年的冷峭视线,到底还是在气势上输了一大截,只能将自己的熊毛重新抚顺,而后乖巧奉上掌中之物。
    是和阗玉,他拿进手心仔细端看,淡绿打底,外观翠青、色泽细润。
    这应当是他曾祖父,也便是昭襄王时期的制品,属于贵族人家的陪葬玉器,远非李奋这般小门小户所能传承乞及。许是瞧出他的意图,还不待自己开口,小黑便已将阿梨缓缓挪下后背,而后直接爬至门口的粗壮桑树下,伸出四爪奋力刨开一个及膝的深坑。
    什么东西是需要这般缜密收藏的?他的面色微微怔住,思绪却开始疯狂运转起来。
    驱鬼、墓山、洞穴、金矿、求盗,将种种怪异层层连接起来,若是他推测不假,李奋极有可能是涉嫌盗墓,而远非偷鸡这般简单。偷鸡不过是官府拿人的幌子,查审盗墓才是此案的核心。怪不得他们自墓山回来时,院中如此凌乱,想来求盗早已将庭院翻找一遍。
    毕竟集齐赃物才好对此案所涉金额进行统计断责。
    这只环佩,想来应是遗漏下来的幸存者。
    ……
    再次将视线移到崔元面上,对方的双颊虽已醺出几抹酒红,可睡容吐息仍旧轻缓平稳,他似乎还从未瞧见过崔元失态的样子,从容尔雅、湛然轩举,就如触之生温的和阗玉一般。
    只可惜,他终究会与自己为敌。
    眼神彻底冷淡下来,阿照拂袖起身,不再去管榻上的男子,只顾自寻了张草席,勉强铺在外间小案旁侧。也不吹灭豆油灯火,少年瞧着碗中灯花,见它噼啪一声转作昏暗,这才枕着手臂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极好,待次日转醒,已是日上三竿。
    阿照默默端坐起身,视线顺势朝门口望去,正当此时,恰有人伴着曦光推门而入。日影在他背后打出几束柔和的光晕,更是衬得对方宽肩蜂腰、澹静如云。
    与那温和气质截然相异的,是他眉宇间的明显急色。阿照起身收了草席,见崔元径直于案边蒲团落座,这才试探性开口相问:“先生可是探得李奋消息?”
    崔元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方出声回应:“听里正说起,李奋一家今晨已被定罪,李奋更是要黥为城旦,择日西迁。”
    少年了然点头。
    黥为城旦,也便是黥首与城旦两种刑罚的组合,黥首属于耻辱刑,即在罪犯面上刺字,城旦则是劳役刑中最重的惩罚。非但如此,他们一家还要尽数迁往陇西,其中便包括连坐的阿芜。
    秦国对盗墓的管制本就极为严格,盗窃物品价值折合在220钱与660钱之间的罪犯,皆会被黥为城旦,若是金额超过这个界限,等待对方的便是劓鼻的酷刑,这本没什么奇怪。
    可崔元如今还并不知晓李奋盗墓之事,在他心中,李奋怕是被县府冤枉责重了吧?
    如此想着,便见崔元复又起身收拾起室内的行李包裹。阿照凝神将他望着,心中大抵猜出对方的用意。崔元莫不是要去为李奋一家击鼓辩白?他自知前方是以严苛著称的秦律,一不小心便有连坐同罪的风险,他怕此去难回,更怕耽误自己寻亲的行程?
    果不其然,崔元整理箧箱的同时,不忘对他念念叨叨地开口嘱咐:“若是明日我未能归家,阿照便将阿梨送去当柳里,她的大父大母自会妥善看顾。”
    “小黑虽生于山野,但未有伤人之心,阿照若想留它养着,便将它一路带去咸阳,如若嫌它累赘,就把它放归墓山,若有机缘,我自会将它寻回。”
    “后院牛车阿照尽管带走,总能减少旅程疲累,这只箧箱中少说还有月余的干粮口食,一应用具也是提前清点齐全的,加上鞶囊中的秦半两,足以支撑阿照安全返回咸阳。”
    说着,崔元将腰间鞶囊解下,顺手递给对面的少年。就算他不能成功为李奋翻案,好歹也要让阿照尽快回到亲人身边。
    接过对方递来的茉色鞶囊,阿照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崔元面上,只见他敛眉思忖片刻,终是低声问出一句:“先生当真要去?”
    他就这么相信那个素昧平生的家庭?还是说他所做一切,仅仅只是为了那个吏妾?
    并不知晓对方心中的千头万绪,崔元诚挚点头:“是。”
    哪怕只有绵薄之力,他们受人恩惠,总也没有一走了之的道理。
    虽说县府不经审问阿梨的大父大母,便将此案断结宣判,确是在他意料之外。可他偏偏不想拿最深的恶意去揣测李奋一家,所以他只能将这个丑角,假设性放到县府身上。
    毕竟人总是习惯于躲在自己的惯有思维里,就算是错,也错得甘愿。
    但此事与阿照无关,他需得为阿照做好打算。想到此处,崔元反握住眼前人的白嫩手掌,温声叮嘱道:“我若不在,阿照定要好好照顾自己,食之有时,莫要逞强挨饿,也莫要过分挑剔。”
    话罢,便要出门雇马。
    阿照下意识想要扯住对方的宽大衣袖,可手臂还未抬起,崔元便已阔步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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