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有个小舅舅: 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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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带下去,盛实庭缓缓在椅中坐下,恢复了冷静。

    “杨大人,此女言称不状告亲父,呈上来的证人,却个个都指认本官为其父,敢问,这是不是状告亲父。”

    杨维舟一拍惊堂木,双目倒竖:“证人指认你为他人,同原告有何干系?”

    盛实庭早知这杨维舟铁面,却不知他还有这样酷严的一面,登时恨得牙痒,阴恻恻道:“杨大人如此回护此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的亲生父亲。”

    杨维舟并不打算同他计较,再度将惊堂木拍下,便又传唤下一名人证上堂。

    只是再上来的人证,竟有数二十人之众,瞧着这些人的面貌,盛实庭倒有几分面熟了,他心中隐隐觉出不安来,将将想到了些眉目,这些人便都望着他端详打量,纷纷开言。

    “启禀大人,此人的的确确是当年广陵盐商总首严恪的女婿盛怀信不假。”说话的是广陵当年的知府隆定宣,“当年地动,广陵民居重建,皆是由严家出资,其时出面与我衙交际的,便是盛怀信,小老儿同他整整打过两年的交道,最是熟悉不过。”

    另一名老者长须长眉,从人群里走出来,不过上下看了盛实庭一眼,便令他的心为之一凛,浑身如堕冰窟。

    “老夫乃是广陵维扬书院的院长,盛怀信素有神通美名,老夫免了他六年束脩,亲自教授,竟未料到他放弃了维扬书院的学籍,改头换面去宣州应考,如今坐到正一品的位置,却绝口不提与他有恩的维扬书院,当真是令老夫齿寒!”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指认盛实庭,有的是当年维扬书院的同窗,有的是广陵府衙的小吏,被这么多人当面指认,饶是面皮厚如他,都心虚起来,只一言不发地跌坐回椅中,面色暗沉。

    烟雨静静地看着她,只觉得心中十分的痛快。

    最后一名人证,是簌簌,而陪着她来的,正是严家的老妇人裴氏。

    簌簌的出现,盛实庭不意外,可裴氏的出现,直叫盛实庭头皮发紧,口唇发麻,双眼死死地盯住了她。

    裴氏将他恨进了骨子里,不过走到堂前片刻,还未及开言,便一巴掌扇在了盛实庭的脸上。

    “无耻牲畜!我严家待你不薄,事事以你为先,竟养出一个杀妻害女的混账来!”她往他面上啐了一口,“我匣子被你的计谋活活害死,我严家因你的告发家破人亡,这些账老婆子现下一样一样同你算!”

    烟雨上前扶住了外祖母,生怕她脑疾又发作,杨维舟却一拍惊堂木,判了裴氏一个咆哮公堂,命人将她拉了下去。

    簌簌面向门外堂下的万万百姓,将自己肩背上的衣衫拉开,露出触目惊心的瘢痕给众人看,她不开言,可那些伤痕仍是刺入了每个人的眼睛里。

    烟雨此时早已泪流满面,高声道:“她是我母亲身边贴身的婢女,事发当晚为我母亲挡了五刀,其后眼睁睁看着此人将我母亲的遗体烧毁,伪造火中丧生的假象。”

    “我当年被母亲藏于井下,侥幸逃过一劫,可我母亲却再也不能开口喊冤!”

    门外堂下的百姓们无一不被震撼了,都纷纷叫嚷起来,将愤恨的眼光投向盛实庭。

    盛实庭头一次感受到了坐立难安,他咬牙。

    濛濛小儿当真恶毒,以不状告亲父的理由躲过了一百大板,却在其后的指控、呈上去的人证里,字字句句都是在状告亲父,直叫他落入了这般难堪的处境。

    他拍几而起,负手看了一圈愤怒的百姓,高声道:“杨大人,此女认定了我是他的亲生父亲盛怀信,既是如此,还请大人用刑,昭示律法之公正。”

    杨维舟感到了棘手。

    烟雨却毫不畏惧,转身跪倒在堂下,高声道:“此人杀妻害女,恳请大人查验证词,还我母亲一个公道!”

    盛实庭连连冷笑,“本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便是宣州人氏盛实庭——”

    他死不松口,杨维舟正思忖,忽听得外头有一老迈之声响起,唤了一声杨大人,老夫有证。

    盛实庭对此声音相当熟悉,骤然一听,险些晕厥过去。

    人群散开来,下野被软禁在府中的前内阁首辅程寿增缓缓而进,一双老辣的双眸望住了盛实庭,厉声道:“此人的的确确,是当年广陵盐商总首严恪的女婿,盛怀信。”

    烟雨闻言,方觉出几分欣慰来。

    这些人证皆是小舅舅半年来命人搜寻而来,只是竟没想到最为重量级的证人,竟是程寿增。

    程寿增死死地盯着盛实庭,看着他阴狠的双眼,忽的恨意上浮。

    前日,顾以宁将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孙子程务青送到了他的眼前,他方明白这入赘姑爷的用心歹毒。

    “当年,此人入赘我程家时,户籍学籍皆是宣州盛实庭,同老夫的女儿成婚后,某一日老夫的孙儿不小心烧毁了他的行囊,从此被他记恨上,将我孙儿折磨成活死人……”

    他命身边长随递上一个焦黑的包裹,在盛实庭难以置信的眼光里,呈送给杨维舟。

    “此行囊中,有小儿的长命锁,也有女子的婚书,还有一封烧了半边的藏宝图,那婚书上的名字,正是盛怀信。”

    他老迈的声音微顿,“老夫的孙儿当年顽劣,故意作弄他,骗他行囊已在大火里烧的一干二净,实际却将这包裹藏了起来,老夫也是近日才知晓,此人改头换面蛰伏在老夫的家中,原始来是犯下了滔天的罪孽。”

    有了程寿增的证词,盛实庭只觉大势已去,心中尚存了几分顽固,高声道:“本官对这等诬告绝不承认,杨大人,还请依子告父的律法,将此女杖责一百。”

    烟雨站起身,以手背将泪水拭去,笑道:“只要能将你绳之以法,我又生受这一百杖又如何?”

    她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慢慢近前,冷冷地盯住了他,低声道,“盛怀信,我知道你要什么。我严家数百万两金银财宝,皆在我的手上,你听。”

    她在他的惊诧眼神里轻轻抬起了手腕,将金手钏举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其上的小金球。

    “如你这般低贱之人,还不配得到我严家的财宝。”她忽然又高声道,“盛怀信,你杀害我母亲,一为宝藏,二为你那可怜的自尊心,我盛烟雨从即日起,重新冠回母姓。”

    盛实庭平生最计较的便是当年入赘后,在严家得不到半分尊严,便是连女儿的姓氏都不能做主,此时听烟雨要改回母姓,又怀揣了万万宝藏,更是难以按捺怒意,一扬手,妄想打上烟雨的脸,却见斜刺里冲出来一个女子,冷不防地将他一脚踹翻在地,护在了烟雨的身前。

    正是顾南音,她一直在后堂看着,几度想冲上去揍他一顿,这一回算是逮住了机会。

    盛实庭从地上站起身,只觉得此时自己已然是身败名裂,浑身冰凉,堕入了无边的地狱去,。

    他愤恨交加,高声怒道:“杨大人,此女状告亲父,你竟要罔顾法律,不闻不问么?”

    此时周遭百姓都沸腾起来,无一不在叱骂盛实庭这般禽兽之为,杨维舟迟疑片刻,忽听得有一声清朗之音响起,恍若穿云破雾,直达烟雨的身边。

    “我是原告的夫婿,此一百杖我来代她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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