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每天都在欺负人: 第52章 晋江正版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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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顺然说不必谢,忖了忖又道:“今日陛下上朝发了大火,凑上来的人全都臭骂一通,谁也没捞着一个好脸色,美人这在当口睡去耳房是对的,”

    阮阮抬出去的一只脚顿了顿,回过身道:“陛下今日不高兴吗?”

    汪顺然拖着长腔,低低哀叹一声:“是啊,陛下隔这么多日头一回上朝,多少烂摊子等着收拾,朝堂的事儿千头万绪,紫宸殿座下几百人各怀鬼胎,事事都要提防,该震慑的也要震慑。紫宸殿玉照宫这万人之上的位子,岂是人人都能坐得的?且陛下尚有宿疾在身,哪能高兴得起来呢!诶诶诶,美人快别站着了,外头冷,回头冻伤了您!”

    这下阮阮脚步更加沉重了,神思恍惚地走进了耳房。

    耳房虽为偏殿,不若内殿那般华丽宽敞,可也比寻常宫殿雅致百倍,往日亦是作皇帝休憩备用,只不过傅臻自卧病之后甚少踏入了。

    松凉抱着两只兔子,面上仍犹豫:“美人当真不回内殿了?这兔子养在围房,奴婢照看着也好,陛下若当真不待见您,昨个也不会让您睡在枕边,要不您……”

    她想说“服个软”,话到嘴边又滞住。

    陛下的脾气喜怒无常,美人的性子已经很是温和,还要再怎么服软呢?于是略一琢磨,继续道:“您再考虑考虑?”

    其实方才汪顺然说完那话,阮阮心里已经紧了紧,有那么一刻几乎断了搬出内殿的念头。

    可只是此事不是他们想的那样简单。

    遥州姜家欺君的罪名,哪里是几句好听的话哄一哄就能轻描淡写地揭过去的?

    以阮阮的心思,且在宫中孤立无援无人帮衬,事到如今也想不到可行的办法,只能暂时躲避几日。

    日日同榻难免受他迫问,且她也害怕自己越陷越深,更怕他对她失望透顶。

    但愿陛下只是一时兴起,再因朝政繁忙将她抛之脑后。

    情分淡了才好,往后若是身份败露,陛下顶多怒极一时,过后再想起她来,不过就是个替进宫的药人罢了。

    阮阮轻叹了口气,往廊庑下看了一眼:“绕过去有一圈的围房,找一间温暖干燥些的安置吧,我有些累,想要歇一歇。”

    松凉瞧见她面色疲乏,眼皮子竟还有些红肿,怕是昨夜还哭过,心中暗叹一声,赶忙应声道:“碳炉子已经烧热了,司寝的宫女等会进来更换枕头被褥,美人先在榻上歇着,奴婢安置好这两只兔子便过来,棠枝姐姐去内府办事,想必这会子也该回来了。”

    阮阮点了点头,怏怏不乐地在榻上坐下,看着底下人忙里忙外,连床位两侧的香囊都换了新。

    她不禁想起陛下让她做香囊和寝衣的事情。

    现在呢,还有必要做么?

    棠枝从内府回来,带了些簇新的锦缎,阮阮还是没忍住,裁了两尺下来用花棚子撑起来,绣不绣暂且不知,来日陛下问起,多少有个交代。

    这日仿佛是老天爷帮她,傅臻一直在偏殿议事不曾出来,直到月上柳梢,人乏了倦了,偏殿的灯都还亮着。

    阮阮逗了会兔子,便提心吊胆地歇下了。

    -

    女子失踪一案涉及的京中权贵公子原本就那么十来个,处置起来并不难,可傅臻这一回要打击的还有此事中贿赂公行内外勾结的贵族,谁都没想到皇帝借此大做文章。

    行贿的罪名来势汹汹,龙椅上那位又是头一等的杀伐决断,那名单便如高悬的刀刃堪堪就要落下,有几个惜命的甚至已经卷铺盖逃出了上安。

    若在往常,谁又能在这神机局眼皮子底下逃出生天?此次因留有十日期限,且那名单至今未曾公之于众,眼看着还有五六日,如若加快进程,也能逃出京城千里之外了,到时候人海茫茫,神机局就算想要寻人,也还需时日不是?

    逃命,虽是孤注一掷的办法,却未必没有生还的希望。

    来日皇帝驾崩,新帝登基向来有大赦天下的规矩,加之世家大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先将小命保住,总有从头再来的一日。

    可他们算盘没打好,神机局的暗卫早已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傅臻并不急着将人捉回来,说好的十日就是十日,这期间随他们如何蹦跶,等到十日一到,缉拿追捕,按律处置,不在话下。

    神机局几个督卫禀报完几位大人的下落便退出了大殿。

    傅臻看着面前案上堆成山的奏本,不禁按了按眉心。

    以往这些奏本大多送去昭王府,或者昭王从前在宫中所住的临华殿,事出紧急或干系重大的事情才会禀到玉照宫。

    即便他今日临朝,但朝中文武百官皆知他大病未愈,一些小事不会送上门让他烦心。

    傅臻面色沉了沉,从中抽出一本打开,果不其然是催促立储的奏本。

    傅臻膝下无子嗣,如今只有昭王、定王、陈王人在京中,皆为储君人选。

    定王与陈王年岁尚不满十五岁,依照本朝惯例,待十五岁一到便要离京就藩,其他到了年纪的诸如岳王、容王手里头仅有几百亲兵,而傅臻对此非常警惕,在这些亲兵之中也安排了自己的心腹暗中监视,两人如今皆是规规矩矩在自己的封地安享富贵。

    而先帝的兄弟不多,手里多少有几万的兵力,如今闹着进京面圣的信王是其中一个,由沈烺在江州镇压,其余几位暗地里虽有小动作,却是不成气候。

    为避结党营私之嫌,奏本中不乏明面上理性分析昭王、定王、陈王三人优劣,可心里那杆秤偏向谁,早已经不言而喻。

    几个月前,傅臻回京途中受伤,那几日翻来覆去痛到难以入眠,还被太医告知回天乏力,那时候就已经认真想过立储之事。

    定王板正,陈王慧黠,二人虽则年轻,却并不昏聩,能明辨是非,只是两人在昭王光芒之下,尚不显治国之才,而母族势力都远不及崔氏,因而对皇位的热衷也大大消磨。

    至于昭王——

    外人看来昭王的确是最佳人选,之所以迟迟不定,还是因为傅臻对其并不甚信赖,甚至很难对昭王的为人作出准确的判断。

    此人表面光明磊落,可私下里行事却并不光彩,绵里藏针、兵不血刃那一套被他用得炉火纯青,暗地里似乎还与外邦有所往来。

    只不过他为人谨慎,傅臻私下一直在查,阻碍却颇多,而阻碍越多,里头的猫腻也越多。

    傅臻掀起眼帘,看到剩下那一摞奏疏,不由得冷哂一声。

    不用想也知道里头说些什么。

    岁末天寒,入了夜,偏殿照例上灯。

    百盏连枝接连点燃,火苗铆足了劲往上窜,明晃的烛光落在他眼里,没有半分暖意。

    头疾未发作,肩下的伤口却隐隐发痛,光看这乌压压的一片,真有种毒入脏腑的感觉。

    他仰在圈椅上,闭目养神了一会。

    那一盏地瓜糕还未撤下去,他敲在桌面的修长指节微微一顿,鬼使神差地拿起一枚。

    原本是不想吃的,答应了给他做点心,人人都有算怎么回事,他是这么好敷衍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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