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种: 第35章 母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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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柏第一次对律若说“生日快乐”,是在新元1063。

    他将律若接回鸢尾庄园的第二年。

    钟柏在前一年升入诺比顿中等公学,第二年律若跳级完成学业,也跟着他入读公学中等学部,依旧是他的学弟。新生报道那天,银翼私车在大门口停下,一贯表面温和,实则难以捉摸的钟学长低着头,细致地帮声名远扬的银发小学弟整理衣领。

    不是镜月水花般的谦和。

    是真真切切的温柔。

    将雪白的衬衣领口线条一一理平,扣上纽扣,再打好银蓝格的学院领带,尔后将手搭在银发少年肩头,领着他穿过众人,向前走。

    一直到律若在位置上坐好,塔楼钟声响起,钟学长才起身离开。

    保护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中等学部三年里,班上同学一直不怎么敢接近那位知名天才。

    有流言说,早在他入学前,班上所有学生的档案,就都送到了钟柏的桌面。接着,银翼集团的律师带着几份合同客客气气拜访了校长,紧接着,公学多了几栋新的科学大楼和实验室,而几份原本在班级名单的档案,就去了其他地方。

    实验室的霸凌只在诺比顿初等学校出现过。

    后面漫长的岁月,人们都知道他是银翼财团继承者护着的。

    律若选读了所有科学系课程,课表排得很满,下课也晚。他就读的三年里,科学系教区总能看到钟柏的身影。

    3月19日这天也不例外。

    新元1063,3月时分,银河市外环地带还在下雪。诺比顿公立中学的冷杉林和银杏林笼罩在蒙蒙雪尘,仿古风格的林间马路落着黄叶白雪。踩上去会有沙沙的轻响,天气很冷,呵出来的气,都化作一团团蒲公英。

    路边有灯,隔一段路亮一盏。

    钟柏就读的经济系和律若就读的科学系,校区分隔很远。

    科学部大楼坐落在杉林中间,是古典时期的产物,使用宝石蓝和玛瑙红的琉璃砖贴面,白色和金色的浮雕拱顶屋顶,回荡地球往日的余音。日光掠过雪林,将金光投射在屋顶高处旋转的天文球。

    日暮钟响,穿学院制服的学生们涌出来。

    教学楼的台阶很高,白石立柱,朝气蓬勃的学生们成群结队。

    在人潮中,钟柏一眼就看见了律若。

    律若年纪比同学小很多,周围都是十五六岁已经开始抽高变声的青少年,大家吵吵闹闹的,全息领带,荧光鞋,变着法子张扬个性。唯独他一个,一板一眼穿着学院的制服,暗蓝外套内搭衬衫,雪白的尖角领子露出一节,银发垂在冰雪般的脸庞边。

    有种西伯利亚冻土地的冷寒感。

    大家都离他很远。

    他孤零零的。

    看到钟柏站在路灯下等他,就与本来就疏远的人群分开。

    “学长。”律若微微仰着头,睫毛在昏黄的路灯下,根根分明。

    钟柏抽出一直收在风衣口袋里的双手,焐到他脸边:“这么冷。”

    律若天生体质不太好。诺森议员对这个充作提钱机的儿子,又并不上心。除了出席各种场合不能让他的礼仪服饰丢自己的脸外,就没花过什么心思。自教学楼出来,下个台阶,这么短短几步路,脸颊就带上了寒气。

    钟柏解下自己的围巾。

    律学弟老老实实站在路灯下,让学长给自己围上柔软的羊驼色围巾。

    围巾刚刚摘下来,还带着钟柏的体温。

    围好后,将垂到围巾上的银发拨了拨,钟柏取出一枚银色的,由星光宝石缀成的柏枝状别针别在围巾上,将围巾固定住:“生日快乐,若若。”

    律学弟迟疑地:“……生日?”

    如果将“生日”定义为“出生日期”,律若的生日早已遗失在茫茫数据的空白。他法定血缘的父亲诺森议员曾是个酒鬼、黑户,直到通过诈骗手段,获取财富当上议员,才想起给自己的儿子登记户口。

    登记时,窗口处正在播放新一期赌彩的获奖号码。

    诺森议员就往出生日期填上了获奖号码的后八位。

    等诺森议员试图跻身上层,带儿子离开偏远星系时,他还没到乘坐长途宇宙飞舟的最低年限。

    诺森议员给了人口信息登记处负责员30万联盟点,律若的出生信息又往前推了一年三个月。等到后面要入诺比顿初等公学时,才测了骨龄,至于出生月日,诺森议员早把当年填的号码忘了,就将他即将竞选上议院的演讲时间写了上去,图个彩头。

    生日,出生的时日,公民身处社会必须用到的基本信息。

    可以根据需求进行更改。

    钟柏在解除律若与诺森议员的法律监护关系时,改掉了律若的出生信息。

    他将律若的生日改成了3月19日。

    ——律若被他领回鸢尾庄园的时间。

    “抱歉,”钟柏的手指停在律若的发梢,温言道歉,“冒昧改了你的生日。”

    律若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认真说:“没关系。”

    点头是表示同意将生日改为3月19日。

    没关系是回复他说的“抱歉”。

    一板一眼的。

    钟柏笑起来。

    他有一万个理由来解释为什么将3月19日定作律若的生日。

    因为让一个不配称为父亲的人随便将自己的竞选演讲时间,作为律若的生日,简直是种侮辱。因为比起一个随便的日期,他更希望,这个特殊的时间能让律若的人生就此分成两段……所有的不好的,脏污的,残酷的,统统遗留在过往,独一无二的律学弟该拥有属于他的耀眼美丽的新生。

    ——因为他知道律若发现不了他的私心。

    新元1062,3月19日,钟柏将律若领回鸢尾庄园的时间。

    从这一天起,律若就只属于他一人。

    钟柏解开风衣的纽扣,给清瘦的律学弟披上。律若的长相本来就有种如永恒苍白的冻土地带清凌无声的气质,一到下雪的季节,整个人瞧着就越发冷,冷得剔透。

    钟柏摸了摸他的脸。

    “若若,生日快乐。”

    律若没发现他的私心,停顿了一会,应了声“哦”。律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都这么应一声,表示自己有在听。

    钟柏教他该说谢谢。他便认认真真说谢谢。

    他们还在校园,学长的外套披在学弟的肩头,护着他向前走。学长年少挺拔,俊秀清贵。学长将手搭在学弟的肩头,注视学弟一边走路一边推算公式的侧脸。路灯照在学弟的发上,他不知道自己位于人群里有多格格不入。

    下课时,所有人都招朋引伴,唯独没有谁敢靠近他。

    他只能走在学长的身边,可他没发现。

    钟柏垂了垂睫,轻声说:“若若,我想,我对你做了很不好的事。”

    律若停下脚步,转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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