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君记: 25.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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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部。

    尸体运到之后,裴昭立刻让人比对了画像,又找来方文朔仔仔细细地辨认了许久,最终确定这名男子就是当时卖宅子给他的胡商。

    身份确认之后仵作便奉命来到了现场,开始对尸体进行死因检测,谁知答案出乎意料。

    “你说什么?死因正常?”

    裴昭极为诧异,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暴毙实在很难让人不怀疑,可偏偏仵作断定他是正常死亡的,这就有些说不通了。仵作也知道这个结果难以接受,于是捧起尸体的胳膊为他详细地解释了一遍。

    “大人请看,此人身上除了普通的擦伤就只有这么一个针孔了,一开始属下也以为他是被暗箭所伤,可检查过后发现手臂里并没有银针之类的东西存在,后来属下提取了部分血液兑以药水做检测,也并未发现中毒的症状,倒是有紫石英、硫磺粉存在的痕迹……”

    裴昭微微皱眉:“那是何物?”

    仵作压低了声音说:“就是寒食散、丹的主要成分。”

    壮阳药?

    案子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却抖落出来了,裴昭正感不耐,又听见仵作道:“大人,此人突然发狂与或许与这些药有关系。”

    “怎么说?”

    “寒食散本来是治伤寒的药,后来有人把五味石药的比例调换了一下,这才有了壮阳之效,普通人服下之后会感觉浑身燥热,触觉高度敏感,所以亢奋之下挣断绳索并非不可能,而他在死亡之后双臂呈现不自然的弯曲状态,正是因为用力过猛所致。”

    裴昭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果然是他所说的那样,但这并不能解开他心中的疑惑。

    “即便他因为服食此药而力大无穷,可猝死又作何解释?”

    闻言,仵作吞吞吐吐地说道:“这类药物的毒性都非常大,且不论他吃得频不频繁,就是只吃了一小颗,在外力造成血液加速流转的情况下都有可能出现意外,譬如身体痉挛,血溢于脑……”

    换言之,夜言修的那一掌虽不致命,却是诱发死亡的主要原因。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谈话突兀地结束了,仵作心知自己提到了不该提的事情,忙不迭地告退了,出去的时候还偷偷抹了一把汗,唯恐裴昭会为了替夜言修遮掩而对他做出什么事来。

    裴昭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唇线渐显刚硬。

    他与夜言修虽是表兄弟,可在这种事情上向来公私分明,岂会徇私枉法?稍后他会再让其他仵作来检验一番,若结论都是如此,他会向楚襄如实禀报。

    “来人,把衙门里的仵作都找来,一同验尸。”

    “是,大人!”

    就这样,裴昭在刑部一直折腾到傍晚,仵作们给出的意见大同小异,都认为男子是意外死亡,裴昭挥退了他们,扬声吩咐道:“备车,我要进宫。”

    日薄西山,廊下已开始掌灯,幽光魅影交织在一起,愈发衬得玄清宫沉静而庄严。

    裴昭在薛逢春的带领下走入殿中,等了片刻楚襄才从里头出来,神色淡渺一如往常,但裴昭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凝目看去,楚襄穿的那件绛紫色的锦袍上居然有血迹,他顿时一惊。

    “陛下,这是——”

    楚襄低眸看了须臾,复又淡淡摆手道:“无妨。”

    裴昭哑然,下意识地望了望他走出来的方向,只见半开的门扉后面一片影影绰绰,甚是昏暗,龙床上的轻纱垂幔随风摆荡,时而露出半截人影,身姿玲珑,曲线曼妙,枕着寒玉横卧于正中央,睡得无声无息。

    陛下的床上怎么会有个女人?

    他讶异之际楚襄已经开始了问话:“验尸结果出来了?”

    “出来了。”

    裴昭顿了顿,把仵作的推论和自己的看法全部娓娓道来,楚襄沉吟了一阵,旋即严声道:“死亡原因先搁到一边,你去把参加义卖会的人筛查一遍,看看有没有线索,另外幽州那边也须尽快查明原因,朕等得起,满朝文武天下百姓可等不起。”

    “是,臣明白。”

    楚襄虽未明确规定时限,但也在无形中降下了重压,见裴昭始终沉定如水才微露满意之色,紧接着又问道:“方文朔这几天如何?”

    “回陛下,他自从进了刑部大牢就开始研究鄂江大坝的事,别的一概不关心,饭不怎么吃,觉也睡不多,只顾着写写画画,牢房里的草图和算纸已经堆了半尺高了,但他似乎还没有找到答案,每天抓耳挠腮的,甚是焦虑不安。”

    “让他去。”楚襄轻一眯眼,似有微光从中闪过,“他要什么资料和情报都满足他。”

    裴昭深谙其意,点头道:“陛下放心,臣省的。”

    面对这样一个老实巴交到不会为自己辩解的同僚,裴昭是不太相信方文朔会干出那种事的,但他身为一司之长必须守法固法,不可按照个人喜好办事,想救方文朔脱困就必须找到对他有利的证据,若是他自己能弄清楚大坝到底为什么开裂,或许事情就好办多了。

    裴昭正暗自考虑着可行性,内殿忽然走出一名宫女,在楚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他面色微缓,转过头对裴昭道:“你先回去吧。”

    时间紧迫,他也确实要回刑部再捋一捋案情细节,便垂首告退了,在殿外转身的一刹那,似乎看到楚襄大步朝龙床走去。

    岳凌兮醒了。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下午,再睁开眼时天已黑透,她默默地适应了片刻,才支起身子就有一双大掌划开了幔帐,然后熟练地缠上腰间,托着她慢慢坐起,甫一抬眸,楚襄棱角分明的脸就这样撞进了视线里。

    月落参横,斜照入室,他侧身坐在床沿,眼角眉梢沾了些银屑,俊得恍如天人。

    “陛下……”

    岳凌兮习惯性地张口唤他,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刚要抬手去摸喉咙就被他一把抓住,低沉的嗓音随即在耳畔响起:“别动,太医刚上过药。”

    他眸色沉暗,皎洁的月光都染不亮,岳凌兮不明所以,故拉过他的手在掌心缓缓写下几个字:“陛下,是幽州灾情又严重了么?”

    楚襄紧抿着唇,一语不发地把她拥进了怀中。

    她是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吓人。

    想他数度征战沙场,什么血腥场面没见过?可看她吐血的那一刻心跳都快停了,幸好太医说她只是喉咙受了伤,没有其他问题,他这才舒了一口气。过了一个下午,她颈间的伤已经变成几条深浅交织的青紫印痕,看起来甚是触目惊心,他心疼之余,压抑的怒火又开始重燃。

    “以后再有这种事切不可冒险,宁肯不抓他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明白吗?”

    他的叮嘱不同以往,严肃中带着不可违逆的气势,岳凌兮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件事,于是回应道:“陛下,我没有冒险,那是意外。”

    楚襄面色一滞,薄斥道:“能说话的时候还服服帖帖的,不能说话反倒学会犟嘴了?”

    岳凌兮不吭声,掀开凉被就要下床,脚还没落地就被楚襄扳回了怀中,尚未反应过来,他的双臂闪电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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