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玉: 6、水鬼拦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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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里一团乌黑的流体已经破开水面,游上草地。它匍匐在地面,张开腥臭大口朝温琅玉的脚边扑去。
    邬流儿不能移动,飞射出最后一块碎瓦片,穿透水鬼身上破烂的衣物,深深扎在泥地里。
    水鬼行动受制,像个扭动的蛆虫。
    还未等邬流儿开口提醒,水鬼被钉住的衣衫很快被撕烂,它纵身继续朝近在嘴边的温大美人咬去。
    “咔咔——”
    温琅玉抬手,在虚空中仿佛抓握着什么东西一般向上提。
    水鬼的脑袋被提着吊在半空,身体四肢惊慌乱晃。它无法发出声音,嘴巴一张一合翕动着,感受到了危险。
    邬流儿看着这一幕,金童玉女自然也看着。
    玉女稚嫩的孩童嗓音轻轻叹气:“这水鬼还是太年轻呢。”竟然造次到这位大人眼皮子底下。
    只见温琅玉手指渐渐收拢,水鬼的额间和后脑渐渐扭曲变形,直到再也凹动不住,整个腐烂的头颅连带着骨架骤然爆裂。
    没有头的残缺身体摔落在地上,转瞬间便化成一滩污浊的泥水,融入草地之下。
    被捏爆的头颅已经化作了大片黑色水珠,在半空中失重落在草地里,像下了一场乌黑的雨。
    金童拍了拍邬流儿的肩。
    “流儿,看见了吗?”
    邬流儿点点头:“看见了。”
    “还敢招惹吗?”
    “不敢。”
    “对吧?都和你说了,千万别招惹到这位身上,不然一百条命都不够你活的。”
    “她能看清邪祟,好厉害啊。”
    金童玉女:?
    在邬流儿的认知中,只有自己可以清晰分辨出邪祟鬼怪的轮廓,哪怕是天师府的弟子,看见邪祟也只是看见一团显现的瘴气罢了。
    可是温琅玉却能精准抓握住水鬼的头……
    邬流儿看着温琅玉的眼神越发深明了起来:“长得又美,心地善良,实力也强,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女人。”
    金童玉女大惊失色。
    这走向怎么越来越歪了?!
    “不不不不不,流儿你听着,如果你还想命长一点,就不要再靠近那位了。”
    “我不惜命。”
    “如果你还想当亿万富翁,就不要……”
    “……没兴趣了。”
    邬流儿讪讪地收回目光。
    美女固然重要,可是对于她这样自打出生就没有父母照应的孤儿,因为穷而受过的苦可太多了。
    于是她早早下定决心,长大以后一定要当亿万富翁,手里琼浆玉液,坐骑宝马香车。她还要亲手给自己打造一个金屋子,用来储藏她所有积蓄,让她每天都能窝在金银财宝里睡觉醒来,再也不用挨饿受冻。
    水鬼的尸体化成水流后,浸入泥土之中。
    邬流儿沉吟片刻:“那水鬼,逃了?”
    “逃了。”温琅玉回答道。
    “流儿有所不知,水鬼一旦化成水流,只要能找到渠道,便可以重新汇入水道中复活。”金童接过话。
    玉女补充道:“要想剿灭水鬼,需得让那些水流无法复原。”
    邬流儿听罢,沉声思考了一会儿。
    原本她想到用蒸发的方式,比如将水鬼生擒用火焰炙烤,反复煎炸至两面金黄,散发出烤肉香熟的气息……不对,水鬼应该挺臭的。
    但水分蒸发之后经过大气环流,最终还是会给水鬼复活的可乘之机。
    “等下。”邬流儿恍惚间想起傅聆儿,那个昨晚一口一口吃掉水鬼臂膀的二师姐,“水鬼被吃掉的手臂没有还原。”
    金童玉女对视一眼,犹豫着该如何给邬流儿解释,毕竟她俩对这非正道的禁术了解太少。
    “是容器。”温琅玉清淡如墨的声音响起。
    邬流儿问:“什么容器?”
    温琅玉却没再搭理她,动作轻巧地从地面站起。她眸中倒映不出一丝光亮,沉着步子回身朝林外走去。
    见她离开,邬流儿也不愿在这里跟金童玉女大眼瞪小眼,索性自行封闭朝她体内输送灵力的脉络,从水里游到岸边。
    “流儿去哪儿?疗伤还没结束呢!”
    “明天再继续!”
    说着,邬流儿晃晃脚上的水,鞋也来不及穿便朝林外跑。
    两个小孩拦不住她,只得边飞边喊——
    “流儿——记得系好裤子啊!!”
    -
    当邬流儿赶出来时,温琅玉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
    她只得扫兴的踹了一脚路边小石头。
    小石头咕噜噜滚到高阶院的围墙边停下,邬流儿闷闷不乐的看向围墙。
    一个晃晃悠悠的人影从高阶院的大门走了出来。
    邬流儿神色一凝,侧身躲在围墙后边,观察着那个晃晃悠悠朝道路另一边走去的人影。
    白袍蓝边,腰间玉佩。
    是傅聆儿。
    看来今晚,这位二师姐又要出动“捕捉”水鬼了。
    瘴气渐渐散布向四周,将月色和夜空笼罩,虫鸣和蛙叫逐一消失。
    邬流儿攀上房瓦,目光跟着傅聆儿从高阶院一路前往河道边。河道里的一团污浊从水里浮出,渐渐化成一个粗糙的人形,攀上泥道,拦在了路中间。
    是刚才被温琅玉捏爆头颅的水鬼。
    傅聆儿缓步走到水鬼面前,作了个向下按的手势。
    水鬼应声向后倒去,任由傅聆儿勾起它的双.腿,将它拖向离河道最近的低阶院。
    拖到井口,掰下两侧的肩颈肉吃掉,又将水鬼推入井中。
    一切都和昨夜邬流儿目睹的情形别无二致。唯一变的,只有二师姐吃掉的部位不同了。
    邬流儿忽然明白了温琅玉说的那句“容器”是什么意思。
    她曾遇到过一类邪祟,因为有了些微灵智,便妄图脱离旧有的环境,融入到人类社会之中。
    但低级灵智的怪物,并非想成为人,它们只是单纯为了填补进食的欲望。人类对于它们来说都是肥嫩又容易得手的食物。
    它们在彻底融入之前,灵体会挑选适合的“容器”,也就是躯壳。
    傅聆儿就是水鬼的灵体选择的躯壳,此时化作一缕瘴气似的邪祟留在她体内,将她的魂魄吃得一干二净。
    但要自如地操控这具躯壳,还需要将水鬼的灵体彻底融入这具容器,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将水鬼吃进肚中进行消化。
    不过它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还知道分批进食。一次性吃一晚上,傅聆儿的肚皮或许会撑得爆裂开。
    “流儿,二师姐要走了!”金童指着下面惊呼道。
    邬流儿很快回过神来,从一旁的树上扯下一长串藤蔓,“唰拉拉”间便将傅聆儿的躯壳缠绕成几圈,将她捆扎在地面。
    她沿着墙沿翻身下来,走到井口边向里面望了一眼。
    除了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这井里有什么玄机么?老挑这地方。”邬流儿纳闷地说着。
    “或许是觉得这里最近吧。”玉女说道,“况且瘴气可以完全催眠低阶弟子,它在这里进食不容易被发现。”
    邬流儿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可是二师姐为何要吃水鬼?”金童不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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