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见: 第49章、雨棚 “你不需要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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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你等一下!”原曜喊他。

    许愿听不进去, 还在跑。

    原曜抓住他,把人往单元楼边停非机动车的雨棚里拖, “许愿你别慌着瞎跑!”

    许愿喘得要死,一张白净的脸憋得通红,又羞又急,话都说不连贯,“来,来不及了, 我妈如果,如果,你知道宇宙大爆炸是什么样子吗……不过我都想好了,如果我妈真的拆了, 我就说我谈女朋友了。”

    “你笨死了。”

    原曜又捏一把他脸, 摸出自己的手机, 拉着许愿躲到一辆特别威风的重机车后面, 这机车盖了防尘布,车主一两个月没回院儿里了,机车刚好能遮挡住两个人的身影。

    他拨通于岚贞的电话, 往雨棚外看一眼, 等电话接通, 镇定道:“喂,岚姨。刚刚许愿说我快递到了,麻烦您帮我收着一下,我回来拆。”

    于岚贞那边似乎在择菜,开了扬声, 听原曜讲几句应了声, 便把电话挂了。

    许愿:“操。”

    原曜:“快递惊魂。”

    两个人胸膛起伏着, 一同长舒一口气。

    他们做贼似的,靠在雨棚里围起的塑料布上,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原曜用肩膀撞他一下,说:“人岚姨在厨房,没打算拆你包裹。自作多情。”

    “我妈那性子随意,万一呢?而且又不是没拆过我的包裹,高一的时候,我还和我妈冷战过一两天!”许愿说,“什么商家啊,发个避*孕*套还发顺丰到付,这不明摆着让人胆战心惊……”

    原曜觉得他慌不择路的样子实在好笑,快憋出内伤了。

    但还真是抿不住唇角,一下子笑了出来。

    午休后没多久的家属院很安静,各家各户里的人还没全部起床。

    原曜往周围看了一圈,眼神再挨个掠过每一辆停在这里的车,眼神阴森森的。

    他转过脸,按着许愿的肩膀,把人更往雨棚里挤。

    两个人躲在午后的雨棚内,遮雨的塑料布被太阳晒出温度,温度又隔着再往两个人头顶铺了一层。

    原曜歪着头,往许愿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蜻蜓点水,没有再进一步,贴住了,再速速分开。

    许愿发呆一秒,没想到原曜胆子这么大,大白天的都敢亲他。

    “我们不去空港花园了吧。”

    原曜说完,捋开他鬓角的碎发,从头顶理出来一根,“你别动。”

    “什么东西?”许愿一闷哼,被扯下来一根头发。

    “你长了根白头发。”

    那根头发落在许愿掌心里。

    许愿一怔,似乎是没想到这段时间的愁绪会这么一根平白冒出来,“……正常的,我爸说他也有少年白。”

    少年白,年轻人才有的白发。身边的人几乎没谁长过,许卫东都四十好几了,还觍着脸说少年白。饶是许愿这么乐观的性情,终究还是愁了一根出来。

    “弟弟就是弟弟,弟弟不懂,这是男人成熟的标志。”许愿画蛇添足。

    “你不需要成熟。”

    原曜像掐掉初生的新苗,把那根头发掐断。

    许愿望着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赶紧抓着头发扔了。

    “我就感觉你今天兴致不高,好像心情不太好。”他猫着腰,雨棚挡住天光,露了隐隐约约的亮来。

    “别操心了你!好好考试,考完试过个好年。再过个春天,我们就可以去海边了。”

    许愿的眼神清亮,在这一瞬间并没有压抑许多事,倒像一口*活井,井底自有一方水天。

    那一年,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少了,房子也越来越老旧。

    家属院里处处是童年时疯闹的踪迹,那些一起玩儿的伴却大部分已经搬走了。那天,他们躲在雨棚里接吻,在一个荒谬的大晴天。

    小时候有一年过春节,同伴去家里切了根广式香肠,许愿爱吃得很,脸皮厚,跟着人家满院子撵,终于等一人分了一小块,一排七八岁的小孩儿躲在雨棚下偷吃香肠。

    原曜那时候不合群,躲在警卫门岗里看电视,看春节联欢晚会。

    许愿咬一口,舌尖甜滋滋,唇角油浸浸,幸福得不得了了,觉得过春节玩儿鞭炮收压岁钱就是人生最幸福的一大境界。

    没过几天,家属区里有一位老人没能挺过小寒。

    原本住在外地的家属全部回来了,一群没露过面的人,跪在楼下哭天喊地,看得许愿好不明白。

    家属在街道社区里搭建灵堂,摆宴,请人做法,花圈一路从公交车站牌摆拢了社区服务中心门口,饭馆的老板娘嫌晦气又挡路,破口大骂,说能不能摆远点啊?大张旗鼓的,哎哟,孝顺得很!平时我怎么没见你们来?疫情期间白事简办!没规没矩的,搞得像整个社区都在办……

    居委会来调节的阿姨从后面捂她的嘴,苦口婆心地劝,说人家家里自己的事儿呢,摆个三五天要拉走啦。

    社区来和稀泥,其他居民也只得忍着,等这一场闹剧过去。

    于是接下来的三五天,许愿和原曜每天放学回来,看菊花花瓣黄白交错得铺了满路,再加之社区道路杂草遍地,路灯老旧,阴森森的,的确不好看。

    连于岚贞也说,直接把花圈摆在小区里不太合适。

    还好,那些东西只摆了一周,已逝去的老人便被家属送走下葬。于岚贞说,摆多久得看期会,期会到了,人就该离开了。

    许愿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是这样,时辰一到,缘分尽了,该走的也都走了。

    如果缘分还未尽,离开的人也会回来。

    他和原曜的名字里面都有个谐音缘,这个字把他们绑在一块儿了,怎么也不会分开。

    小寒后没几天是大寒。

    大寒在年末岁终,是一年四季中最冷的时节。许卫东说,大寒要“打牙祭”,于是凌晨四五点摸起床,在灶上熬了三个多小时腊八粥,说要考试了,算是为你们两个臭小子践行。

    许愿开开心心地在碗里放了好多白糖,一口气喝了两碗。

    大寒结束后,冬去春来,万事万物会开启新的轮回。

    但教育*局似乎不给学生这个机会,偏偏在大寒那天举行了高三年级的第一次重要考试,第一次诊断性考试。

    这是统考,老师们加班加点地改出试卷。成绩下来那天,舒京仪代替班主任公布成绩,班主任板着脸,双手背在身后,眼下一圈青黑和那天熬通宵的许愿有得一拼。

    舒京仪性子软,招架不住同学们的亲切问候,被挤在最中间。同学们纷纷围成一团,七嘴八舌地吵,谁都想先看自己的试卷。

    “英语第一名不是愿愿啊?”

    “班长你太变态了,又年级前三。”

    “我*靠,我语文居然一百二!”

    “怎么可能,你这狗刨字。阅卷老师眼睛不好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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