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在上: 17、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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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云眠这几天,都会在午时过后来到谢春深的住房,教他三个时辰的谋略之术。
    顾云眠跟谢春深说话的时候,离得近,每当清晰的话语贴在耳边,或者顾云眠的气息侵入谢春深的领地时,谢春深身上某处神经就开始绷紧。
    他脑海里就会情不自禁回想那天顾云眠怀里的温热,以及倾洒在耳尖脖颈的气息。
    他竟无比怀恋那个紧实的怀抱,像小时候睡在娘亲的身边一样,宁静、温暖,他喜欢极了。可惜,娘离开以后,他有十年都不曾拥有过。
    有时他竟会走神,他一边躲着过近的距离,一边又渴望顾云眠离他更近一点。
    这天顾云眠推开门的时候,谢春深已经在桌椅上坐得端端正正。
    顾云眠望了一眼谢春深竖起来的高领深衣,把他白花花的脖颈全部遮了起来。
    顾云眠一边把一本做满了笔记的《知古录》放在谢春深面前,一边问道:“今天怎么穿这么厚,可是昨夜着凉了?”
    谢春深哪肯说实话,难道要说,把脖子盖住,省得你凑近时洒过来的气息弄得我脖子痒痒?
    若无前几日轻浮的举动这样的话倒也没什么,但是,想起之前的景象,再说出这样带着强烈性/暗示的话语,岂不让顾云眠误会自己是个老色批?
    谢春深忙小鸡啄米般点头:“是有些着凉……”
    顾云眠叫了守在门外的侍卫,着他们下去端了一碗祛风汤。
    汤药很苦,谢春深本是怕苦的,但是他不知是说了谎,还是因为顾云眠一直看着他,他竟然心下扑通扑通直跳,那么苦的汤药到了嘴里,根本什么味儿都没觉出来。
    直到顾云眠又从汤盒子里拿出一个陈皮糖给他。
    他忙低下头,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从前他在寨子里,算不上横行霸盗,但高低也是个百无禁忌的人,可是这些日子跟在顾云眠身边,倒是越来越见拘谨,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顾云眠指尖在桌上点了点,道:“我跟你说话的时候不要走神。”
    “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你把书翻开。”
    谢春深就把《知古录》翻开,这本书很新,批注很多,而且批注都是不同颜色,极易区分很理解。
    谢春深忽道:“咦,书上的字,和批注的字,就只大小和颜色不一样,字体竟然是一模一样的!师尊,你的字怎么和书上的字写得一样?”
    顾云眠道:“书上也是我写的。”
    谢春深惊掉了下巴:“这本书,大拇指般厚,这得写多少字?”
    顾云眠道:“不多。我不过是精抄了一些选段给你,批注详细些。按照约定,我只教你十五天,十五天内,每天我有三个时辰给你,一个时辰,一部经典,我所教皆是依你秉性所选择录的精选,我虽倾力传授于你,可你毕竟还需启蒙,所学所懂有限。这些本子,在送你回南岐山时,都会全部送你,你在寨子把我的注解好好参详,成为一方匪路霸主,轻而易举。”
    这节课,谢春深总是有些精神恍惚。
    不得不说顾云眠真的是个好老师,即便这些东西原本晦涩难懂,即便谢春深时不时走神,可是顾云眠把这些东西揉碎了讲给他的时候,竟然像是连小孩子都能听懂一般,每每一下子都能够让谢春深很透彻地理解到。
    谢春深不再想那些让自己不耻的心事了,也不知道是穿了高领避开了顾云眠的气息起了效果,还是这有限的十五日之约使他黯然,他有些心烦。
    就在顾云眠跟他讲典故的时候,谢春深忽然抬起头,愣愣地盯住顾云眠。
    其时顾云眠正低头用手指带他看注解,受了谢春深举动的影响,他也缓缓转过脸,一双像是仓鼠一样黑漆漆、湿润润的眼睛就撞进了视线。
    谢春深模样清俊,在春日微醺的潮湿空气里,带着一点不谙世事的单纯。
    让顾云眠想起自己幼年养过的一只狗儿。
    那只狗儿也时不时一惊一乍地蹭在他的身边,用这样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
    或是想要被摸摸,或是想要点吃的。
    顾云眠爱惜那只和自己一起成长的狗儿,爱惜到狗儿在冰窟落水,寒冬腊月,顾云眠直接脱了袄子跳进冰窟把它拖出来。
    可是后来,它随着那场大火,一起消亡了。
    此时,在窗边透过的午后日光里,只隔着一层雨后微薄的雾气,谢春深的天真眼神与儿时的玩伴重叠无差,直教顾云眠觉得这谢春深莫不是自己的狗儿成了精,又来寻他。
    顾云眠莫名地,语气就柔和下来,放下《知古录》,低声道:“可是又有疑惑?”
    谢春深咬了咬嘴唇,终于鼓起了勇气,他的语气刻意提高,仿佛是一个走夜里的人提高了声音给自己壮胆:“有一件事,我想知道很久了!”
    顾云眠淡淡瞥他一眼,仿佛已经把他看穿,却也只是问道:“什么事儿?”
    谢春深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好呢?”
    不等顾云眠说话,谢春深又追问道:“你昨天还教我不要轻信他人,凡有古怪的事,首先需分析它的合理性,若不合理,必有妖端,你告诉我,‘有所予,必有所图’,你给予我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呢?”
    谢春深这几天自我折磨够多了,又是自我谴责,又是怀疑人生,谴责自己是不是一个丧心病狂对恩人心怀不轨的老色批、怀疑自己是不是道德沦丧自以为自己衣冠楚楚其实本性是个衣冠禽兽?
    再加上顾云眠又提起十五日之约,莫名其妙点燃了他心绪不宁的一个点。
    他此时说着这些话,像是单纯好奇,又像是一种发泄。
    仿佛顾云眠的回答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宣泄了自己的愤怒、无能、和委屈。
    说着说着,谢春深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湿了,有水润润的泪水打着转,仿佛被风一吹就要落下去。
    倒是惊到了顾云眠。问就问,怎么就要哭要哭的?
    顾云眠眉头挑了挑,笑道:“学得挺快……真是教会徒弟,害死师父。你想知道,我告诉你就是,迟早我也是要告诉你的。哭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动不动就掉眼泪,以后哪家女孩儿敢嫁给你?”
    谢春深更烦躁了,他的眼泪豆儿一下子就扑簌簌洒了一脸,一滴滴顺着下巴,低落在《知古录》上,把顾云眠昨夜里写下的瘦金体的字迹都打湿了。
    谢春深一下子就急了,他不知道自己急什么,慌什么,莫名其妙就咬牙切齿起来:“谁要娶媳妇儿?谁要人嫁给我了?我才十八岁!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你要是觉得我不像个男人,教了我这么个学生丢你的人,你现在就把我撵出去!”
    顾云眠诧异地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忽然爆发小脾气的谢春深。
    要不是他实打实年纪轻轻,顾云眠都要以为他更年期了。
    顾云眠沉声道:“冷静。”
    谢春深一时失态,反应过来自己都有些害怕,他怎么敢对着顾云眠大呼小叫,怎么敢的?
    可是顾云眠并没有拿他怎么样。
    有些东西,就像弹簧一样,如果发作的时候不能压住,那么势必弹得更高。
    许是无意中试探到了顾云眠的底线比自己想象的还深,谢春深的情绪更激动了,所有在心里暗戳戳想象的、不能启齿的,此时连珠炮般轰向谢云眠:“你根本不需要待在我们寨子!你欺骗了秦长老,欺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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