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厂公催我报恩: 7、渔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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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黝黝的煤块滚出老远,撞着司扶风的掐金小靴,才晃了两下停住。
    她拾起来,放在手心掂了掂。顷刻间,恍然大悟的神色盈满眉眼。
    满庭迷惑里,司扶风将那碳块用力掷在地上。清脆一声,千万点墨色飞溅着朝四周弹开,地上一小团银白裹着辉光,叮叮当当落在宋培然膝盖前。
    有人指着那团光华融融的东西,惊声道:“这是银锞子啊!”
    庭院里瞬间腾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私语声,如同滚油里溅落了水滴。喧天的哗然中,宋培然脸上骤然浮起阴翳,仿佛那银锞子砸裂了他温润的面具,藏身已久的阴狠、就从裂缝里一丝丝渗出来。
    姬倾缓缓朝他走近,笑影淡淡、眼梢上飞挑着薄冷:“宋侍郎,咱家平日不动你,不代表咱家是聋子瞎子。京城每位官员私下的谈吐交游、咱家都记着暗账,日子到了,自然要拿出来索命。”
    还在低声怒骂的官员们当下便住了嘴,一时间像打翻了染色缸,有人脸涨得发红、有人怕得发白、还有人脸色枯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们如同掐了咽喉的老鸹似的,一个个噤了声,只剩惶恐的眼睛偷偷朝着姬倾身上瞟。
    姬倾却仿佛没看见,他朝着宋培然微微俯身,负手于他头顶轻语:
    “这是锦衣卫从宋侍郎家柴房里扣下的,据说是宋侍郎自小家境贫寒,兄长为了供他读书,给人放牛遇上风雪,活活冻死在地里。于是不论寒暑,宋侍郎每月月末,就会在平日所需之外、单独再买上这样一筐黑炭,托人送回老家供在兄长灵前,好叫兄长不再受冻。”
    “咱家着人拿了那炭铺老板来,他倒是个硬骨头,现在还在狱中熬着,不过咱们大可猜猜,他能熬到几时?”
    宋培然缓缓抬头,死死盯住姬倾,那谦谦君子的脸皮终于一块块剥落下来,露出里头血淋淋的伥鬼:
    “东厂好手段,你已然都查得清清楚楚,还差我一纸供词?”
    姬倾轻笑着直起身,皂靴尖儿玩味地拨弄了那银锞子两下:“咱家要抓的,不止你这条沽名钓誉的水蛇,更要循着浪头、抓住那兴风弄雨的恶蛟。”
    说着,他信手点了两个番子:
    “带宋侍郎回诏狱,兵部陈侍郎眼下正在诏狱喝茶呢,务必让两位侍郎打个照面。”
    番子们抱拳领了命,挎着刀上来要拖走宋培然,而变故、就是在这错身的一刹发生的。
    远天边一声厉响炸裂,滚滚回荡的余音震得众人纷纷看向墙头。而司扶风站在宋培然对面,眼前便骤然爆开一簇红白斑驳的血花,她在那纷纷洒落的细密血珠里抬起眼,正对上他瞪大的眼睛——
    巨大的血洞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前额上,里面隐约露出破碎的血肉和颅脑。透过幽深的洞口,能看见他身后的官员们鲜血披离、茫然惊恐的脸。
    而宋培然的眼神如同熄灭了余烬,快速褪去了惊愕和不甘的神采。他枯槁如朽木的身体晃了晃,失神地重重砸进血泊里,给那暗色薄冰添上了滚烫一笔!
    不过一瞬,宋侍郎满身的温平清和就被活生生剥离下来,撕下人皮、化作一具面目狰狞的尸体!
    司扶风一把攒紧了拳。
    绵绵扩散的余音里,她听见自己下意识的大喊响彻庭院:
    “鸟铳!是鸟铳!掩蔽!”
    骨血里的本能瞬间被点燃,第二声厉响炸开之前,她已经一脚点在庭柱上,在姬倾挑起长眉的错愕中,毫不犹豫地将他扑倒在墙影下的浅草间。
    那宽大鹤氅悠悠落下,如同垂下了墨白的烟云。
    司扶风一把挥开那绊手绊脚的衣裳,满院子惊叫、哭喊、马嘶交织成嘈杂的声浪,刹那间如同热腾腾的鼓点在耳边煽动,她的胸膛里便烧起了烈烈怒焰。
    每一次!每一次寻着蛛丝找到巢穴、却都被对方一刀斩断了因果。这偌大京城里藏满了暗鬼,姬倾与她步履维艰,根本甩不脱身后的鬼火游魂!
    她恨恨地咬着牙,翻身下来、匍匐着扫视庭中。杂沓慌乱的脚步中,粤州清吏司郎中钱从抱着脑袋、哭喊求饶的身影撞进眼里。
    时间不够了,若是铳手在补充火药,以寻常鸟铳来算,她也已然赶不到钱从身边了!
    就在她心头沉下的刹那,耳边传来姬倾裂冰碎玉的厉喝:
    “二档头!”
    藏身于庭柱后的二档头闻声,当下便自腰后取出了一卷长鞭,“啪”一声脆响,灵蛇似的纤影抖擞于寒风中,利落的卷住钱从的脚踝,绷紧的瞬间“咯吱”作响,一口气将他往庭下拖去。
    几乎是同时,远方传来了第二声火花炸裂的回响。一颗划破风线的铅丸如同俯冲的鹰隼,毫不犹豫地在钱从左臂上炸开一丛血花。
    钱从杀猪似的惨叫,蜷曲起身体凄厉哀嚎,二档头和身边的番子们合力绞紧鞭子、终是一把将他拖进了阴影中。
    司扶风脑中划过两声炸响的间隔,当下便反应过来:
    “这不是普通的鸟铳,这是鲁密铳!”
    鲁密铳准星好、瞄得远、换弹极快,但因着用得是强上弹的法子,密集地打下来,眼下若超过四铳,便有炸膛风险。
    趁着铳手换弹的间隙,她从墙影边缘探出头去,东南方向、约莫五十丈开外,一座悬着铜铃的高阁上,沉冷铁灰的反光一闪而过。
    而更令她吃惊的事,姬倾竟然坐直了身子、露出了大半个额头!
    司扶风只觉得心脏一下子顶住了嗓子眼,她在一瞬间拔地而起的惊慌中,再次飞蛾扑火般、张扬着衣裙扑进了姬倾的怀里:
    “厂公小心!”
    她大喊着,脸颊撞上一道宽阔胸膛,隔着名贵衣料,陷进一片炽热坚韧里。
    在司扶风闯进他胸膛的瞬间,姬倾便抬起手,按着她的脑袋,以一种拥抱的姿态,仰进了浅草。
    被草尖淹没的刹那,厂公大人隐在浓影下红唇,勾起一个无人得见的愉快弧度。
    司扶风的脸陷在清贵凛冽的冷香里,而后脑勺包裹着姬倾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尖刚好落在她耳边。那指腹的茧子摩擦过薄软耳廓,刹那间细小的刺痒勾着她心弦一颤,一大片温热的酥麻就漫过后颈肩头,好似琴弦的余韵,推波一样、战栗着没入四肢百骸。
    司扶风觉得自己像是困在了绝境里,后头是冷枪夺命,前头是缱绻深渊。
    姬倾感受到胸口激荡的心跳,他垂下眼帘,撞上胸怀间一张通红的脸。两个人离得太近,连呼吸和眼神、都此起彼伏的缠绕着绊住,胶着得扯不开。
    刹那间,司扶风眼见着姬倾勾起笑、抬起孤冷的下颌。
    他湿漉漉的眸光在睫影下微颤,深沉的湖水便漫上来,里头浮出静悄悄的夜魅,撩拨着水色朝她逶迤而来,再靠近一分,便要被摄走魂魄。
    只短暂一瞬、也悠悠漫长,司扶风心头地动山摇,慌得她猛地攥紧了双手,在伤口滚烫的剧痛里,深深吸了一口冷气,拼尽了骨节里的气力、从那丝丝缕缕的缠绕牵绊里挣脱出来。
    于是人生头一回,厂公大人被一个姑娘狠狠按在草里,他一丝不苟的领口被姑娘攒紧的手扯乱,崇山似的锁&骨露出些绯红边影,晃得姑娘别开脸,咬牙切齿地大喊:
    “厂公别怕!”
    姬倾当然不担心,毕竟他早就笃定,没有第三枪了。
    外头守着的番子们已经举着备用的马盾冲了进来,他们挡在瘫软哭嚎的官员们身前,并作一面亮闪闪的银墙。
    藏着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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