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厂公催我报恩: 22、涉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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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舟飘在水中央,舟上设着梨花小几,几案上温润瓷瓶里、秋菊绽开了黄白二色,在风露中高高低低地起伏。
    一支小巧的金剪落在秋菊未开的骨朵上,莹白纤细的手微微用力,“咔擦”一声,骨朵坠在玉蝶里,便有侍女捧过去,就着露水浸泡干净,才洒进温着甜酒的铸银小壶里。
    船尾的红泥火炉上便飘散开沁人心脾的酒香,那纤软雪白的手放下了金剪,水波般垂落的面纱下,传来少女清婉的声音:
    “阿璀哥哥,不如我自己温酒吧,看着很是有趣。”
    谢璀放下了手中的玉笛,他坐得笔直,遍地金的湖色缎子裹着一身清秀玉骨,朗朗容颜是连青空也为之失色的典雅俊逸。
    他温文一笑:
    “这可不行啊柔训,这小舟摇晃,火星子溅出来定会伤着你。你是金枝玉叶,我好不容易才求了皇后娘娘同意,带你你出来逛逛,可不许有任何差池。”
    少女没有再说话,只是温顺地点点头,双手交叠在膝头,跪坐的姿态如同雨下的花树,娴文静。
    谢璀却并没有察觉到少女温驯的沉默,他眼中映着江水飞逝、芦花绵延,又有佳人在侧、美酒相伴,只觉得人生快意。
    他舒畅地深吸了口水汽,抬起玉笛,正欲再吹奏一曲,恰逢远山苍茫处霜钟声回荡,江岸边蜿蜒的芦花间、便惊起一丛丛白鸟,掠着剔透的水光,一路斜飞上渺远青天。
    谢璀被搅了兴致,皱了皱眉,指挥撑船的人:“快划远些,别让这些野物惊着公主。”
    船夫的蓑衣下还带着刀,显然是乔装的侍卫,听见他的责备,便立刻低头领了命,架起兰桨、这就要往边上靠。
    少女却微微扬起脸,面前的鲛绡随着她温婉的动作轻轻飘拂,露出一点小巧雅致的下颌。她透过面纱凝望着远飞的白鸟,喃喃低语:
    “阿璀哥哥不喜欢飞鸟吗?那日我们在白塔寺逛庙会,飞鸟逡巡得甚是好看,可我看见你的脸色也不大好。”
    她说着,柔顺的声气里隐约染了些羡慕:
    “飞鸟这样不好吗?可以去想去的地方,看最远的风景……”
    谢璀的眼前却浮起那两个影子,中间牵连着鲜红的丝绳,那姑娘没一点规矩,蹦蹦跳跳间,铃铛便叮叮当当的响。
    难怪京城贵胄都传闻她是跟死人卧在一处的泥腿子,她老老实实待在西境不好吗?非要凑到京城来叫人看笑话。
    想起同伴们取笑他跟泥腿子订过婚的事,谢璀便觉得隐隐反胃,但他的教养自然不允许他在贵女面前露出些许端倪,便只压着不悦摆了摆手,催促着侍卫:
    “手脚麻利些。”
    侍卫道了声“是”,躬下身子正准备摇浆,湛蓝高远的青空上骤然炸开“砰”一声巨响,像一道清脆的雷声回荡在空旷的芦苇江岸上,滚滚绵延、奔向远方。
    鸟群发出凄厉的啼鸣,一道雪白哀哀地直坠下来,旋转着散落开鲜红的血珠,惊得舟上众人一阵尖叫。
    只有少女端庄回头,望向岸边。
    马蹄分开芦苇的白浪,缓缓登临于山丘上。而马上人宽大的锦袍垂下来,狰狞的蟒反射着刺目金光,叫人没由来胆战心惊。
    谢璀被那“咚”一声砸在甲板的飞鸟惊了一跳,手里的玉笛当啷磕在几案上,那跳荡着水光的美玉瞬间裂开一道缝隙。他怒气暴涨,一掌拍在几案上,连瓷瓶也跟着震了震。
    谢璀俊秀的面容上隐忍着薄怒,口中低低呵斥道:“何人如此无礼,看不见舟上我太傅府的纹章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回身去看岸上。
    锦衣金带的贵人正缓缓抬起他的铳口,象牙的铳托便支在修长的腿上,而骨节嶙峋的手扣在纯金的缠枝纹理间,繁复华丽中透着邪恶而美艳的欲色。
    谢璀的脸色立刻沉了沉,他顺着那满身织金的蟒纹往上看,对上一张慵艳无俦的脸。那人正缓缓抬起他绝丽的下颌,勾起一个轻蔑无声的笑容。
    谢璀狠狠捏紧了桌角,沉着脸就要起身。侍卫赶紧半跪下来,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公子不可,恪王殿下前日才当众杀人,连国子司业家的三公子也遭了难。满朝奏书飞如雪片,皇上却也只是责他去寺里养心。老爷多次吩咐、近日若是遇见他,避让为上,切不可冲动。”
    谢璀便按捺着怒意去看那少女,少女还是端然文静的模样,说话也温顺柔软:
    “我自小已习惯了,阿璀哥哥不必在意。”
    谢璀松了胸膛的怒意,隐忍着道:“我们先走,免得惊扰了公主。”
    少女没有再言语,只是望向远天惊飞的鸟群,它们张开雪白的翅膀,乘着秋风消散在白茫茫的芦花里,像是一场自由自在的雪。
    风掠过江岸,吹起象牙铳托上坠下的血红珊瑚,撞在包裹着苍白指节的铸金扳指上,声与色都是繁华雍容的味道。
    那峻峭的手却随意地将鲁密铳抛给马后侍立的青年,司仲瀛懒洋洋的声音纱一样飘摇下来:
    “今日乏了,蓬山,你去催笙歌湖的妈妈把那花魁送过来,这都半月了,她伤总该好了吧。”
    曹蓬山静默地躬了躬身,迟疑道:
    “殿下,皇上和那位大人多次提醒,请您近日务必慎重……”
    他话音未落,司仲瀛的马蹄便缓缓踱过来。马上高大的影子伏下来,像一大片阴寒的冷云。
    曹蓬山便觉得后脖子被人抚了抚,仿佛逗狗似的,却叫人的寒毛一根根立了起来。
    司仲瀛并不看他,只是微笑:“蓬山,你的耳朵应当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
    曹蓬山沉默了片刻,恭敬地弯下身子,捧着鲁密铳退了下去。
    他悄寂无声地走到外围的侍卫处,便有小厮讨好地来接东西。他摇摇头示意不用,却在视线扫过侍卫们时,微微皱起了眉:
    “怎么回事?我们带出来的侍卫,为何少了几人?”
    那小厮心头一惊,王府带了几十个侍卫,竟连少了四五人他也发现了,于是赶紧揣着手赔笑:
    “殿下支给他们别的差事了,许是去打野味了,我老早瞧见他们一人带着一只鸟铳走得。”
    曹蓬山的眸光不可察觉地沉了下去,他把鲁密铳递给小厮,轻轻嘱咐:
    “你们伺候好殿下,我去去就来。”
    他骑上马,头也不回地纵马沿着河岸飞驰。疾驰过大半里地,终于赶到了渡口。
    一叶小舟飘在水上,绳子松松地挽着,渔夫翘着个腿躺在舟里,衔在口中的枯草随风轻颤。
    听见身后飒沓的马蹄声,渔夫掀开斗笠,神色出奇的警觉敏锐。
    曹蓬山勒住了骏马,喘得急促。
    而比喘息更急迫的,是他隐含怒意的吼声:
    “立刻通知大人,司仲瀛违背他的嘱咐,叫人去追杀漏网的鬼虏人了。”
    “蜘蛛暴露了它的网,东厂的火、就要顺着蛛丝马迹烧过来了!”
    ……
    月色般清冷的鲛绡飘舞着,一截纤瘦的手腕从鲛绡下伸出来,枕在姬倾遍地织金的膝襕上。
    手腕上浅青的筋脉清晰可见,衬得那系着的红丝分外鲜艳。红丝的另一端掐在年轻的太医手中,他合眼静静揣摩了许久,才小心放下手中红丝,毕恭毕敬地起身禀报:
    “督主,郡主并无大碍,那蕈子卑职看了,滇国人喜食,的确无毒。甚至近年来京师周边都有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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