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少年微微甜: 15、第十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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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城县的水稻一年两熟,第一季四月中旬育苗,八月初收割,第二季立秋之前再次栽秧,十月下旬开始二轮收割。
    温家有一道面积广阔的水田,叫坳上大丘。地处进城的位置。
    温爷爷温奶奶年纪大了,水稻这几年只收割一季,两个儿子都不要这块田地,无需处理相关琐事,他们便请人收割水稻。
    “一人一天两百,包晚饭。”温奶奶告诉温蕴之,“请的都是我们清泉花园的人。”
    温蕴之好奇,“那要请多少人?”
    “不多。”温奶奶说,“三个人,现在有专门的收割机器,一天就弄完了。”这一季的谷子,打出来的大米,他们可以吃上一年有余。
    “坳上大丘那边靠近清水涧,你来了这么久,可以去看看。”
    温蕴之颔首。她只在书里见过南方收割水稻,一时不免心生好奇想去亲眼一看。
    另外,清城县的清水涧她亦好奇,听父亲说那里有一条大瀑布。
    翌日吃完早饭,她和温爷爷一齐去坳上大丘。
    坐的小巴车。小巴车通向县城附近一座乡镇,会途经坳上大丘。
    祖孙俩给请来的帮工带了矿泉水和水果。
    “罗子,你们过来休息会!喝点水吃点水果!”温爷爷戴着顶编织草帽,扬声对着田地里的三人招呼。
    被叫‘罗子’的人全名罗常庚,他身形高大,皮肤黑黄,一口白牙晃人眼。“马上过来!”
    他对另外两个帮工说,“温大伯来了,先歇会儿。”
    三人放下手中的活儿,前往田梗边儿。
    看见温蕴之,罗常庚说,“大伯,这孩子是您那二孙女?”
    温爷爷笑着说,“是啊,叫温蕴之,来这边上学两个月了。”
    温蕴之礼貌微笑,“三位叔叔好。”
    “像他爸。”有一位大叔看着温蕴之说。
    另一人道:“这孩子说话和行止小时候一样,秀秀气气的。”
    温行止和他们做过小学同学,很小的时候亦和他们一起在巷子里到处玩儿。他们记得他儿时的模样。
    温蕴之浅笑颔首,她既长得像爸爸,亦像妈妈。
    温爷爷坐在田埂间的草垛上,和大伙儿聊天。
    温蕴之立在边上安静地听着。过了会,“爷爷,我想去看看清水涧的瀑布。”
    尾音落下,罗常庚视线一撇,“欸,阿炎来了。”
    温蕴之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顾炎生的电动车停在路边,他提着一个白色塑胶袋、一把镰刀举步走来。
    罗常庚的声音响起:“那个收割机器出了点问题,我叫这孩子给我送工具过来修修。”他停了一下,无奈地说:“今天早上出门,阿惠把镰刀都给我整错了,跟锯一样,快都不快。”
    阿惠是他妻子,张惠,和顾炎生的母亲顾文静是闺中密友,多年来二人情同亲姐妹,顾炎生也因此成了张惠和罗常庚的半个儿子。
    众人笑笑。顾炎生眉眼如常的冷淡,将东西一并递给罗常庚。
    “炎生都成大后生了。”一位大叔看着他感慨。
    另一人附和,“这孩子个儿够高。”
    罗常庚拿起一串温爷爷带来的葡萄递给顾炎生,后者摇头:“我不吃。”
    他心中叹息,面上笑着说,“阿炎在一中读书,蕴之也是在一中吧?”
    温蕴之点“嗯”了声。温爷爷对她说,“你去想清水涧看瀑布,叫炎生带你去。”他要和大伙唠唠嗑。
    罗常庚附和,“是啊,那边路不太好走,你爷爷腿脚又不太利索,叫阿炎带你一起。”
    温蕴之滞了片刻,“嗯,好。”
    顾炎生一言不发地前往清水涧,温蕴之迟疑片刻,随即跟在他身后。
    二人不说话,沉默萦绕于周身。
    温蕴之感觉有点尴尬,亦不知道如何开口。
    对顾炎生,她好像无法再用起初的心态对待。
    她低垂着头,心不在焉地举步,顾炎生驻足她都不知。
    于是她撞上了他,额头碰到他后背中间的那根脊骨。她吃痛,下意识“哎呀”了一声,单手捂着额头往后退两步。
    顾炎生回头看她,“你走路不带眼睛?”
    “你——”温蕴之面含薄怒,“是你撞疼了我好不好!”
    她这话有点儿引人遐思,配上她湿漉漉的、控诉的目光,顾炎生心中燥郁的旖旎更甚。
    他不是她那种礼貌文明有涵养的人。
    他在臭水沟里野蛮生长,一身肮脏和肆意,平日不过是端着一副沉静冷漠的面孔掩饰内里的糟污。
    “毛病。”他埋汰一句,回头继续走。
    温蕴之蹙眉,跟在他身后,离他两步远。
    她没话找话,随嘴一问:“顾炎生,你有想好去哪所大学念书吗?”
    他几乎是没有思考就回:“没想过。”
    她呐呐地“啊”了声,继续说:“你理科这么好,高考考到六百七以上的话,可以去清华念书。”
    她前两天特地去查了帝都两所顶尖大学对清城县所属省份,历年设置的录取分数线。
    顾炎生如此优秀,她希望他能接触到国内最好的教育资源。
    “你要去?”他反问。
    温蕴之愣了一瞬,“我不去。”
    顾炎生极快地皱了下眉。听见她继续说,“我要去巴黎。”
    他再怎么渺小无知,都知道巴黎离清城有多远。
    他敛眉站定,“到了。”
    不远的地方,山崖悬挂着一条不大不小的瀑布,水声哗啦哗啦,山间白的粉的野花和着微风摇曳。
    温蕴之目露惊喜,“这里太漂亮了!”
    顾炎生嘴角微扬,继续往前走。温蕴之继续跟在他身后。
    二人在草坪站定,温蕴之取出手机对着这里的景色拍了几张。
    “顾炎生,你可不可以帮我拍一下照?”她侧过身看他,抱着手机。
    顾炎生有点不不高兴地伸出一只手。
    温蕴之笑着把手机递给他。
    她站在瀑布和山间的野花中间,侧身倚着一块嶙峋的岩石,对着他灿烂的微笑。
    他举着手机,看着镜头的人,心脏被重重地拉扯。
    他动也不动。她好奇地问:“好了吗?”
    他回神,声音有着克制后的平静,“站好。”
    她立刻重新扬起笑容,对着他的视线,眼神澄澈纯然。
    柔软的日光照暖了整个秋天,野花乘着山风往前追,瀑布迸溅的透明水珠落在她脸上,是胜过天地万物的绚烂。
    他按下拍摄键,将十六岁的她印在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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