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睁眼[无限]: 局中人五(“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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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情形实在有些过于复杂,凌溯的确多花了点时间,来说服自己代入并理解眼前的这一幕。

    “请放心,凌队长。”严巡的语气依然是一贯的一丝不苟,“柳渝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了。”

    在被凌溯提醒,想起了自己原来会催眠之后,催眠师也找回了一定量的记忆。

    直到这时,催眠师居然才悚然察觉,自己原以为毫无问题的记忆链条,居然出现了一道相当明显、却一直被他下意识忽略掉了的断层。

    “在从严巡那场梦出来之后,我们没有去精神疾病研究中心疗养。”

    催眠师接过话头:“本来是有人给我们提这个建议的。但很显然,我的搭档有更重要的事必须立刻做完,比如把他那个书架倒空了全擦一遍……”

    “说重点。”严巡沉声提醒。

    催眠师好脾气地闪了两下,依言拉回了话题:“而我拿着邀请名额,去了趟梦域银河——通过三个引导梦域,出了新手村以后,我又遇上了凌队和庄先生,还有一位一级任务者。”

    “我们一起解决了一个非常复杂的梦……难度很高,很危险。但我其实没操什么心,而且仅代表我个人来说,我非常喜欢在那里享用到的一些美食,还有最终看到的结局。”

    催眠师一边整理思路,一边继续向下说:“在那之后,我决定回去看看我的搭档,所以就回了我们的办公室……”

    说是“回到”办公室,其实也不过是让意识从梦中醒来,回到了他们放在办公室的睡眠舱。

    ……

    从睡眠舱里爬出来,催眠师就被自己的办公室吓了一跳。

    虽然他平时没有太过糟糕的收纳习惯,但正常人总免不了有点懒惰的天性。

    没看完的书直接倒扣在沙发扶手上,翻到一半的文献扔在桌面,而剩下的地方都被摊开的、等待整理的病历铺得满满当当……这种情况在任何一个办公室里,都应该是极为正常并且无可厚非的。

    即使是像严巡这种向来一丝不苟、严于律己,本来就有点完美主义衍生出的洁癖的学院派精英,在通常情况下,也不会对搭档的办公室贸然指手画脚。

    但这种“通常情况”,无疑不包括一个“刚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清扫了整个办公室,把书架上所有书都搬下来、擦干净书架、把书严格按照高低差顺序和颜色厚度重新分类摆好,带着扫除用具冲进了搭档办公室的严博士”。

    在严巡的威胁下,催眠师被迫签下了一份《每天下班前一定收拾办公室承诺书》,还在上面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我来说吧。”

    眼看催眠师越聊越远,严巡还是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一直工作到凌晨,睡了一觉,第二天继续起来工作。”

    催眠师不死心地补充:“主要的工作内容是清洗地毯、清理空调过滤网、绑着安全绳在二十五楼擦玻璃……”

    严巡像是没听到搭档明显带有个人恩怨的吐槽,继续向下说:“当天晚上,我接到通知,说我父亲出事了。”

    这件事最初没有被通知到严巡。

    他和严会长已经多年没有过任何往来——严巡执意留在实验室里做研究,回国后也拒绝加入心理协会,这些事只要是对他们父子稍微熟悉的人都清楚。

    在严会长出现精神分裂症表现、被收容进精神疾病研究中心后,严巡始终照常支付着极为高昂的治疗费用,却很少会露面探望。

    同样的,严会长也对这个儿子没有多少兴趣。

    即使是被收容进高危监护病房里,严会长也对外界的任何治疗不以为然,依然以高度的专注、甚至某种近乎狂热的偏执状态,沉迷于自己的所谓“研究”。

    “严巡。”催眠师适时打断了他的想法,“你和严会长的关系并不重要。”

    说这句话的时候,催眠师脸上原本轻松悠闲地神色也转为严肃。

    他折断身旁的一截树枝,探过去戳了戳搭档,让对方及时从这种状态里解放出来:“不要被困进去。你和他的立场、观点和主张全都不同,你们只是正常的学术分歧……”

    “这是我给自己找到的一个合理的借口。”

    严巡摇了摇头:“我一直坚持这个理由,直到骗过了所有人和我自己。”

    催眠师有些错愕地愣了下。

    “它的因果关系其实是倒置的——我们先产生了分歧。在那之后,我为了证明他是错的,才选择了和他完全对立的立场和主张。”

    严巡转向凌溯:“抱歉,凌队长……在对你的那场针对中,其实掺进了大量我对你一直以来的主观敌视。”

    他已经意识到,凌溯在见到他的第一面,大概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这场父子之间彻底决裂的分道扬镳,原因其实一点儿都不罕见,甚至可以说是他们心理咨询中最常见的那几类之一。

    从来没有得到父亲认可的儿子,和从来都对儿子不满意的父亲。

    严巡并不完全清楚严会长的研究是什么,但他知道严会长需要一个最优秀的助手——可他的父亲没有选择他,而是选择了一个代号是“零”的年轻人。

    严会长对“零”倾注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严会长亲自教导他,为他提供一切可以随时查询的资料,带他去参加严巡用了几个月时间不停提交申请、勉强获得了旁听资格的高端研讨论坛,还把他引荐进了心理协会。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年轻人前途无量,一定会在将来接过严会长的位置……直到他正式毕业的那天,被初代人格模型测试判定成了“不合格”。

    “我后来托人打听,知道了你叫凌溯。”

    严巡说道:“你未必知道我,但我其实一直关注你的成绩,控制不住地在暗中和你比较、挑你的刺。”

    “我处心积虑地试图在保持客观的同时,找出你的弱点和漏洞,用各种证据证明你其实不过如此。但我没有意识到,这种行为本身其实就已经让我失去了客观角度……”

    “在亲眼见到你、看着你和你的搭档联手收拾了我搞出来的残局之后,我最终明确了那种感受。”

    “我是在自己和自己较劲……这让我像个小丑。”

    严巡停顿了几秒,极为罕见地苦笑了一声:“很抱歉,凌队。我只能承认,即使是在专业领域的能力和天赋上,你也的确比我优秀得多。”

    ……

    他解释完这些后,病房内外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凌溯轻敲了几下自己的鼻梁:“……话是这么说。”

    “茧”最初被研发和设计出来,是为了某些更加实际的现实任务。

    他的话头忽然毫无预兆地刹住。

    挂在窗栏杆上的扫帚严巡:“……”

    ——严巡没有参与过模型构建的整个过程,这一点他们都很清楚。

    凌溯一边捡碎纸片,一边分心解释道:“我也早就听说过你,严会长每次在表扬我的时候,都会说‘你比严巡强多了’——虽然那时候还不知道你是谁,但我也经常拿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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