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春信: 第82章(一顿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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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朝廷并不十分放心放还他这个质子,就连他父亲上表朝廷身患有疾,也无法召回他。

    赫连颂心下明白,口头上不便表达,只是忧心父亲的病势,愁眉说:“我父亲身体一向健朗,不知怎么忽然病了。”

    官家说:“厉兵秣马,征战多年,身上难免会有伤痛。”言罢视线又调转过来,仔细审视了他两眼,奇道,“我看了半日了,你这脸……到底是怎么弄伤的?”

    他难堪地笑了笑,“没什么,不小心磕了一下。”

    然而伤痕很长,不像是磕碰那么简单。

    官家轻轻扬眉,复又往前踱步,其实上京城中那些事,有多少能逃过他的眼睛呢。武侯铺遍布每一个坊院,忽然多出一个陌生人来,必须上报衙门,衙门再寻根究底问清来历,才能发放临时的户籍。

    春明坊中,两个月前忽然来了个伎乐,乐籍是住下之后才更改的,据说与嗣王有关。既然关乎嗣王,自然会上报至官家面前,官家一直没有询问,不过是等着他亲口呈禀罢了。

    他支支吾吾,遮遮掩掩,大婚第三日进宫谢恩时还言之凿凿,其实真相又如何?官家没有质疑他的话,不过一笑,“我还以为你与人切磋,被人用木剑打伤了呢。”

    这下直达痛肋,赫连颂沉默了半晌,终于说了实话,“不是木剑,是戒尺……昨晚挨了内人一顿好打,脸上的伤是小事,身上还有更厉害的。”

    官家挑眉,“这是夫妇间的情趣吗?怎么还打起来了?”

    赫连颂嗫嚅:“什么情趣……是我确实对不起她,所以她打我,我也认了。”

    官家脚下渐缓,沉默了下才道:“你不是说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吗,这么快就对不起她了?”

    其实说来好笑,很多男人自称可以一生与一人共谐白首,其实那都是骗人的。如果当真心无旁骛,可能不是因为他专情,是因为他穷。

    赫连颂是何许人呢,武康王世子,出生本就高贵,如今封了嗣王,更是板上钉钉朝廷认可的下一任武康王。如果说在上京他还屈居人下,那么到了陇右,他就是那边陲之地的王,无人可与他比肩。这样的身份地位,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简直就是笑话。张肃柔是很好,但能好到让他忠贞不渝的地步吗?现在又蹦出个青梅竹马来,官家得知这个消息后,命人专程询问了当年随张律护送的将领,得出的结果是,的确有过这么个小女孩。

    不知现在的肃柔又是什么感想呢,当初不愿进宫,不愿成为妃嫔与人分享郎子,他原本真的以为她能拥有独一份的幸福,谁知到头来还是一样。

    赫连颂也愧疚,“我确实立过誓,今生不会再纳妾的,婚前走错了一步,婚后没有再辜负过她。那晚……”他垂首道,“那晚我多喝了两杯,加之稚娘说起以前的不易,总在哭,我一时糊涂,就做下了错事。”

    官家淡然笑了笑,“美酒酌情,佳人含泪,果真是难逃一劫啊。”

    “可是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男人成亲前走错一步,罪不至死吧!我以为只要瞒着肃柔,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昨晚说漏了嘴,惹她雷霆震怒。“他丧气地说,“我能怎么办,稚娘是年少时结识的,难免有几分旧情,肃柔是我结发的妻子,是心头所爱,当初花了多大力气才迎娶了她,别人不知道,官家一清二楚。”

    官家漠然,“那么如今你打算怎么办?尊夫人原谅你了吗?”

    他摇头,“没有,气得回娘家了,勒令我这几日不许去张宅,说要再想想。”

    想什么呢,难道还能和离吗,张家长辈不会答应的。官家回身又问赫连颂:“你打算把外室接回府吗?既然春风一度,总要给人一个交代。”

    赫连颂说不,“就养在外头吧,要是接回来,家里岂不是要闹翻天了,我哪里敢。”

    官家牵唇凉笑了下,“尊夫人生气,说明她在乎你,原本我以为她只是为了避开我才甘愿嫁给你的,其实不单如此。”

    后来便不去谈论这些儿女情长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对于赫连的行差踏错,他没有太多感想,男人嘛,酒后乱性很正常。只是可惜了肃柔,竟要沦落得和一个伎乐争风吃醋,实在辱没了。

    旧曹门街张宅,倒是一片热闹气象。

    门上通传的婆子进来传话,说二娘子回来了,那时申可铮夫妇刚进家门,正忙于向太夫人行礼。一听肃柔回来了,申夫人便笑起来,“我这侄女消息够灵通的,这么快就到了?”

    太夫人却有些意外,暗道昨日不是才刚给绵绵添了妆奁吗,今日一早怎么又回来了?只是不敢往不好处想,忙问:“人呢?”

    婆子道:“先回自己院子去了,说一会儿就来给老太太请安。”

    太夫人愈发觉得蹊跷,暂且也不好追问,先让申郎子坐,一面说些家常,说一路上辛苦了,入了秋风大雨多,从江陵府到上京,不知走了几日。

    申可铮犹记得当初跪在岳母跟前,求娶张趁锦的情景,那时赌咒发誓,说了许多不相负的话,到后来成了那样……想必趁锦已经告诉母亲了。他觉得愧疚,无颜面对岳母,要不是因为绵绵的婚事,他甚至不敢再踏入张家。如今岳母一发问,他便竖起耳朵仔细听,听罢了斟酌再三方回话,“这一路倒很顺遂,原先预估要个把月才能到,不想这回提前了五六日,正好有富余的时间,再替绵绵张罗张罗。”

    太夫人笑着说:“这头大抵已经预备妥当了,你们再瞧瞧有什么遗漏的吧。不过还是要好生修整,水上飘着不像陆上脚踏实地,虽说不费力气,到底也累人。”

    这里正说着,外面肃柔已经到了廊下,扬着笑脸进门来,给姑母和姑丈行礼。

    太夫人心存疑虑,自然要仔细打量她的脸色,见她眉舒目展似乎没什么异样,仍是不太敢确定,只道:“你怎么一早回来了?介然没有同你一起吗?”

    肃柔说没有,“他近来衙门事忙,要忙过这两日才得空。我想着表妹要出阁了,趁着还在家,一起热闹热闹,所以回来住几日。”

    太夫人哦了声,心里已经断定两个人闹别扭了,否则两家不过相隔两炷香路程,白天聚了,晚上没有不回去的道理。眼下人多,不好明着问她,见她一派自然没有愁色,但自己的孙女自己知道,禁中十年,若是还控制不了情绪和表情,那就白历练一场了。

    担心归担心,场面上要先应付过去,太夫人问申可铮:“上回听说你们要将产业迁回幽州,可开始筹备了?”

    申可铮毕竟在江陵做了七八年的生意,那里人脉行市都很熟悉,若论心迹,并不愿意迁回幽州。但最近出了很多事,自己心思也乱了,且妻子一直吵闹,实在没法儿,便道:“一切都在筹措,只是场子铺排得大,还需一样样归拢,需要耗费些时日。”

    绵绵是个惯会撒娇的,听他父亲这么说,加上阿娘上回把一切都告诉她了,她也开始用上了心思,便蹲在她父亲腿边,摇着他的膝道:“爹爹,您瞧瞧我,瘦了没有?”

    申可铮仔细打量她的脸,虽然她珠圆玉润,但在父亲眼里是常看常瘦。

    “怎么了?”他温声问,“担心上人家过日子不习惯吗?”

    绵绵说不是,泫然欲泣道:“我这瘦,是日日牵挂爹爹和阿娘所致啊!您不知道,我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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