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在乱世做主公: 10、父死子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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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甫一进门,虞熙就闻到了浓重的中药味,舌根也泛起苦来。

    天色已晚,房中只点了几根蜡烛,微弱的火光驱散不了全部的黑暗,使整个屋子显得昏暗又阴沉。

    跟进门来的刘宗随手就关上了门,把程延拦在了外面,倒叫程延一阵气恼,顿时对这人好感全无。

    其实刘宗也不是有心为之,纯粹是这几天关门关习惯了而已。他进去之后就老老实实地立在一旁,示意服侍主公的下人和大夫都退出去。

    床上躺着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他身形单薄,消瘦若皮包骨头,哪怕是不懂医术的人也能看得出来,他已是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这个世界。

    床边有一名小童捧药跪侍,与虞熙的面貌有五分相似,他只看了一眼便认了出来,这应该就是原身的弟弟虞瑾了吧。

    陈裕俯在塌边,为虞芒掩了掩被角,小心翼翼地握住他冰凉的手,哽咽道:“主公,主公,大公子回来了……”

    虞芒的手虚弱地动了动,艰难地转过头来,却仍是闭着眼睛——他已是无力再睁眼了:“我儿……回来了吗?”

    陈裕让开了位置,虞熙很有眼色地膝行两步上前,握住了虞芒的手,只觉仿佛握着一根枯柴。

    仅仅只是这般握着,他也感受到了床上之人的生命正在不断流逝,心中不免悲伤。但是自穿越过来之后见多了死人,他早已不像从前那般软弱,倒是没有失态。

    虞熙知晓他现在内心的平静很不合时宜,哪怕失态了也比如此这般要强,因为此刻身为人子的他面对的是将要病死的父亲,他该涕泗横流,该失声痛哭,唯独不该像现在这样镇定自若。

    他努力地眨眼,好歹眨出点泪花来,张了张嘴,那声“爹亲”到底是没有叫出来,到了口边变成了一声“大人”。

    这个时代对父亲的称呼很多,虞熙实在没办法对着只见了一面的人叫爹,便只能称“大人”了。

    虞芒闻言苦笑一声:“我儿这是还在怪为父么……”

    这话虞熙不敢接,不管说什么都是错,但那声“大人”已叫出口,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了,他想不出如何回复,干脆闭口不言。

    虞芒再了解这个儿子不过,他知道对方千里迢迢地从阳关一路赶回来,是冒着极大生命危险的,能活着走到平城纯属老天保佑。

    愿意九死一生地奔赴回来,这就足以说明一切。

    他一生要强,即使是为了坐稳渝州太守这个位置也从未对世家大族拉下过脸面,临死之前却是对他的儿子先服了软:“罢了,当初发生那样的事,你怨我也是应当。”

    虞芒有很多话想要对虞熙说,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已是撑不了多久了。之前为了渝州安危他一直提着一口气,此时见到长子,心下一松,那口气自然也就散了。

    身为渝州太守,就算是死也得担起责任,他得先把身后事安排清楚:“公台,且上前来。”

    陈裕哭泣着上前:“主公!”

    他跟随虞芒近半生,哪里不知道主公这是要交代后事,心中痛苦不已,却也只能忍着眼泪。

    “公台,日后熙儿就交给你了,他于理政无多少经验,还赖公台悉心佐之。”

    陈裕俯身拜了下去,泣声道:“臣定不负主公所托!”

    他们君臣二人之间无须多言,只这两句便足够了。

    虞芒头脑发昏,强打起精神来,淳淳叮嘱:“我儿记着,平城内诸多世家,派系复杂,不可轻动,应以平衡为上。但若有良机,定要稍作打压,以免世家坐大,左右政事。”

    “天下无道,战火四起,我儿坐拥渝州,要保一方百姓平安,是进是退,全可自专。无论有何想法,尽数说与公台便是,他自会替你周全。”

    “为父的身后事,一切从简,莫要劳民伤财。渝州事态若此,我儿不必为礼法所缚,无须为我守孝。就连我身死之事,亦可拿来做做文章。”

    “淮州成参,蜀州周阙,此二人皆非易与之辈。渝州毗邻阴、淮二州,跟他们打交道必不可免,我儿对上他们二人,行事更要万分小心……”

    虞芒忽然咳嗽了两声,身体也随之抖动,虽然只有短短几秒,浑身的骨头却好似要散架了一般。

    他名为太守,实为一方诸侯,生死离别之际自不像平常人家那般脉脉温情。前面那些话语,与其说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的嘱咐,更不如说是一个诸侯对自己继承人的告诫。

    这样的冷硬和无情并非虞芒所愿,只是他这个人向来如此,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

    虞芒用力地握住了虞熙的手,眼皮抖如筛糠,却仍是没能睁开。他的声音虚弱起来,仿佛刚才那番话用尽了所有力气:“熙儿,替为父看护好渝州……看护好……瑾儿……也要看护好……你自身……”

    他的喉咙发痛,想要再张口却发不出声音。神情恍惚之时,忽闻耳边传来低低的一声轻唤:

    “爹亲。”

    那声音艰涩无比,好像在口中囫囵了许久才艰难地吐出。虞芒怔了一下,忽然热泪盈眶,嘴角含笑,那只枯瘦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了下去。

    “主公!”

    陈裕伏身大泣,房中所有的人皆跪伏在地上哀哀痛哭。十岁的虞瑾从这震天的哭声之中明白了什么,亦哭泣起来,将自己心中的悲伤尽数发泄。

    卧房外等候的人全都仓皇地跪拜下去,或真心实意,或惺惺作态,或伏首大哭,或掩面干嚎。

    唯有虞熙跪在塌前一时默然,他并未练就一身说哭就哭的本事,对虞芒也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此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混迹在狼群里的二哈,在别的狼都在对月嚎叫之时茫然不知所措,特别得格格不入。

    完了,明天他的不孝之名就要传遍大楚了吗?

    虞熙心一横,干脆两眼一闭装作昏迷,侧身倒了下去。他左边是陈裕,右边是虞瑾,为了不砸伤老人和小孩,还特意选了一个特别的角度。

    所有人都忙着哭丧,自然没人来得及扶他们的大公子一把,虞熙就这么直挺挺地摔在地上,磕到了脑袋,差点疼得没绷住表情。

    顿时房中又是一片混乱。

    “大公子!”

    “大公子!”

    “兄长……”

    ……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程延和刘宗俩人小心翼翼地把虞熙扶到旁边的厢房之中,陈裕则忧心忡忡地叫来了大夫。

    主公新丧,若大公子再出了什么意外……

    虞熙不知众人心中如何作想,本想再装一会儿就起身的,但是躺在柔软的锦被之中,闭着眼睛,一个不注意就疲惫地睡了过去。

    他实在太累了,在军中神经时刻紧绷着,睡也睡不安稳,又经历了战场上的厮杀,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疲惫不堪,眼皮像是抹了胶水一样,这一合眼就再睁不开了。

    等他睡醒时已是第二天了,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让屋子明亮了许多。

    虞熙这一觉睡了太久,脑中一片迷糊。他感觉到有人正轻轻地按揉着他的右手手腕,有些疼痛。他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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