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奴: 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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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遥勃然大怒,立时发作,“你们在做什么?谁许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领头侍人乍着胆子道,“若不按着些……恐怕大人溺水自伤……我等——”

    “滚——”

    侍人松手。齐聿早已无挣扎之力,却爬不起来,伏在白石池沿上,仍在苦苦哀求,“……给我——”

    穆遥趟入水中拉他起来,齐聿身体无力,任由她拉着靠在她怀里。穆遥挽着他,叫他完全浸在药泉之中,耳边是他渐渐绝望的哀求,“给了我吧……疼——好疼——”

    余效文过来。穆遥托起男人沉中水中的手,余效文就势诊一回,“我煎一副药,殿下隔二个时辰与齐相服一剂,睡过今日就好了。”

    “速去。记得放些——”穆遥一语未毕,忽一时皱眉。余效文看得分明,疼到昏乱的齐相已经张口咬在穆王肩上,男人用力到浑身发抖,双目赤红,如同疯狂。

    余效文急忙去拉,“殿下——”

    “放手,你别碰他。”穆遥稍一皱眉,“去煎药,记得放些蜂蜜。”

    余效文抿一抿唇退走。穆遥腾一只手,柔和地捋过男人僵硬到发抖的身体,一下接着一下。未知多久,男人终于寻回理智,才知道自己方才做过什么,张着口,伤心地哭起来。

    “怎么啦?”穆遥调整一下姿势,换作抚弄男人水淋淋的黑发,“我还没哭呢,我们齐相伤心什么?”

    男人久久不肯出声,咸而涩的泪水源源不断,滴在穆遥肩上。穆遥道,“这是第二关,过了今日,我们齐相离大安就不远了,再坚持一下。”

    “穆遥……求你——让我一个人吧。”男人咬着牙道,“我再发疯……伤了你怎么办?”

    “齐相操点别的心,你伤不了我。”穆遥轻轻地笑,“管好你自己便是。”

    男人全然得不到安慰,他被惭愧与疼痛两边煎熬,又要克制自己不在穆遥面前惊叫出声,只能生生忍着,到后来连喘息都接续不上,只是大张着口,一下一下倒着气儿。

    好在余效文终于回来。穆遥抱着齐聿,余效文便在她肩头喂他吃药。齐聿早已经疼得神志不清,听到一个“药”字以为销魂草,没有半点反抗地往下咽。

    那药效极其刚猛,吃不到一半男人便安稳许多,尖锐的疼痛变得麻木,身体便不堪负荷,搭在穆遥身上茫然昏着。余效文喂不下,“殿下,你看这——”

    “放着。”

    余效文依言放下,“有药粥。”又道,“过二个时辰我再送药来。”

    “去吧。”

    泉房门在外掩上,穆遥便拉着着齐聿坐起来,仰面靠在池壁上。男人筋疲力尽地抬一下眼皮,只能看到一个摇晃的人影,他张一下口,“穆遥。”

    “是我。”

    男人视线晃动,感觉自己被一个柔软的怀抱拥住,有人在耳边轻声道,“张口。”他本能地张口,便有既甜又苦的药汁漫过唇齿,有人抵在他舌尖,慢慢把汤药推入喉间。汤药无法阻止地滑入喉间,他越发恍惚起来,“……穆遥。”

    “撑不住便睡一会。”穆遥漫应,仍含了汤药哺给他,男人初时还有点反应,后来睡死过去,任由她摆弄,便连一大碗药粥也在昏睡中被她哺下。

    即便在深沉的昏眠之中,男人仍然能感觉疼痛,多数时候能忍,有时候疼得厉害,忍不住哭叫时,他总能在摇晃的视线中寻到穆遥的影子。穆遥扶着他,亲吻他,他便安心,连疼痛也不那么难熬。

    等他终于清醒时,时间又已经走过五个日夜。男人在熟悉的地榻上醒来,手边仍是那只猫,他艰难开口,“穆——”

    嘶哑如敲破锣。

    男人不敢再出声,撑着榻沿坐起,好在虽是手足酸软,倒有气力,撑着墙壁站起来,一点一点往外挪。

    小猫蹲在原地,歪着头打量他。

    男人扶着墙壁移到门口,便见穆遥坐在院子里,面前遍身镣铐跪着一个人,一身粗布衣裳,文文弱弱的,看着像个穷书生。

    “事情不必你说,你说了也没有用。”穆遥冷笑,“且与我说清楚,谁指使的你。”

    “无人指使。”书生梗着脖子大叫,“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为天下诛国贼是天下人之责。你定要问谁指使,我正告于你——指使我的,是为天下诛国贼之公心!”

    “谁许你大喊大叫?”穆遥说着,回着看一眼。男人不知出何心理,缩在暗影之中不动。那边穆遥已经转回去,“再这么大声,立时割了你舌头。”

    “久闻北穆王国之栋梁,为一声之高行割舌酷刑?”书生难以置信,好歹声音是小了许多。

    穆遥实在受不了这种书呆子,看他模样不似作假,“既然无人指使,你为什么要写那种东西?”

    “事实而已——他能做,我不能说?”

    “你知道个屁。”穆遥骂一句,“齐相根本不知道你个什么东西,你为何如此仇视于他?”

    “此人祸乱天下,国之佞臣,我为天下,当然仇他。”

    穆遥百思不得其解,“怎么祸乱?”

    “滥施恶法,罪大恶极,还——”

    穆遥一抬手阻拦,“什么恶法?”

    “此人在麟台施恶法,乡野之间无一日安生,不是恶法又是什么?”

    “你是哪一户世家?”

    “我并非世家。”书生道,“我家世代务农,为秦王殿下之邑户。秦王殿下恩德泽于我家,齐聿凭什么要我归于朝廷?我不服——我不归——”

    穆遥目瞪口呆,“你家既为邑户,田赋一份缴于秦王,一份缴于朝廷,施新法,只需纳一赋,便连秦王也与庶民同等,服徭役,纳丁税,于你有何损伤处,你要骂齐聿?

    “此乃圣祖钦定之圣法,殿下怎能枉加评断?可是受了齐聿那厮蛊惑?”书生捶地大叫,“圣祖平天下,立圣法,一字不可更改,齐聿那厮丧心病狂,殿下国之栋梁,怎能听他妖言?那厮竟然胆敢命秦王服徭役纳丁税,殿下金尊玉贵,怎能与泥脚子们一同做工——”

    “秦王不肯做工,他有银子,缴银钱代徭役不是就是了,用得着你为他操心?”

    书生捶地大怒,“此乃奇耻大辱,秦王殿下何等样人?怎能为佞臣以恶法羞辱——”

    “行了行了行了,滚吧。”穆遥摆手打断,吩咐侍人,“糊涂东西,拉下去弃市。”

    书生被“弃市”二字吓得发木,呆坐原地,连反抗都想不起来。正在侍人扑过来时,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阻止,“且慢。”便见一名身形瘦削的年轻男人立在门内,身上松垮垮挂着一件薄薄的白色中单,瘦得离奇,风儿都吹得倒的模样。

    穆遥回头,“你怎么醒了?”见他要走过来,皱眉,“不许出来,回去躺下。”

    齐聿果然不动,却也不肯回去,站在原地同她僵持。穆遥拿他无法,走过去道,“屋子里笼的地龙才暖和,你就这样出去,冻不死你。”

    “外头是谁?”

    “一个到处说你坏话的人,我闲着无事,拿来问一问,已经问完了。”穆遥挽住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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