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监正大人的手办: 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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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想换一件衣裙——她的衣裙真是多。

    她看了一阵,有一套浅金色的,是她尚未嫁人时的最爱。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司天监第一秋的审美。她嘴角抽了抽,就这套吧。

    她脱掉身上的衣裳,突然,袖子里掉下一物。黄壤低头看去,是一把冰雕似的茶针。茶针透明,握在手里像要融化,这让它显得格外冰冷锋利。黄壤把这茶针握在手里,却看不出它有融化的迹象。但是……她想起塔顶那个人的话——冰融梦醒。

    庄周梦蝶啊。

    黄壤换上这身衣裙。浅金色温暖明媚,端庄大方,让她如阳光般温婉和煦。茶针不好携带,她索性插在发间,以为钗环。

    光阴可贵,不容浪费。

    黄壤找来一个食盒,将自己方才抓乱了的糕点一一摆好放进去,顺带捎上了桌上的酒。

    从祈露台出来,玉壶仙宗便开始有了各式各样的声音。门中弟子往来,见了她,皆恭敬行礼。黄壤也微笑回礼,随后,她遇到另一个人——谢酒儿。

    谢酒儿看见她,眉头微微一皱,却仍是拱手道:“义母。”

    黄壤缓步走到她面前,心中冷笑,却伸出手,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谢酒儿想躲,却还是忍住了——这人来人往的,怕惹人闲话。于是她只好勉强笑道:“义母今日怎么得空出来了?方才见义父过去,还以为义母会陪陪他老人家。”

    比起她来,黄壤的笑就真诚多了。她说:“他总是很忙,你知道的。”

    谢酒儿不自然地笑了笑,道:“也是啊。那义母您忙,有什么事可以招呼酒儿。”

    黄壤存了心地恶心她,又摸了摸她的头,道:“好啊,我的酒儿长大了,也懂事了。酒儿既然想替娘亲做点事,那就帮娘亲把祈露台的衣裳洗了吧。”

    谢酒儿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惊愕,显然想不到黄壤会真的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到底是年纪小,藏不住事。她愣了片刻,这才结结巴巴地道:“哦……哦,好。”

    黄壤一脸欣慰,嘱咐道:“好孩子,娘亲的裙衫多,好些放久了,都沾了灰。你孝心可贵,娘亲也不好拦着,洗的时候仔细些,别伤了手。”

    谢酒儿神情顿时十分精彩,她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是,只能往祈露台而去。

    黄壤看着她的背影,不由笑弯了眉。

    谢酒儿是她和谢红尘的养女。当初黄壤嫁给谢红尘,察觉到谢红尘对她不冷不热。为了巩固地位,她曾向谢红尘提出,想要一个孩子。

    当然,谢红尘拒绝了。

    ——谢红尘经常拒绝她的要求。以至于黄壤都习惯了。所以她退而求其次。

    一日和谢红尘闲坐饮酒时,黄壤捕获了一只金蝉,便摊开掌心,给谢红尘看:“红尘你看,这金蝉倒是生得好看,我们正好也还没孩子,便收它为养子,如何?”

    这当然是为了加深她与他之间的羁绊,但总算也无什坏处。所以,谢红尘终于松口答应了。

    黄壤一时开心,握着谢红尘的手,为这金蝉取名酒儿。

    作为谢红尘和黄壤的养子,谢酒儿生来便是仙丹灵药地娇养。

    所以她早早就开启了灵智。黄壤一看她是女儿身,于是养子便也成为了养女。而谢酒儿初时与她也十分贴心,可后来,这孩子渐渐发现,母亲也不是那么深得父亲宠爱。

    甚至于,因为她与黄壤亲密,谢红尘连带对她都十分冷淡。

    她小小年纪,却是个人精。于是渐渐地,她认真修炼,很少再去祈露台。甚至连见了黄壤,也十分矜持冷淡。果然,因为与黄壤疏远,谢红尘反而更关照她。

    玉壶仙宗上上下下,也着实把她当小公主看。

    黄壤思及这些,轻轻摇摇头。这孩子,到底是还小,不够稳重,也藏不住心思。

    她提着食盒,继续往下走。

    前方响起熟悉的脚步声,黄壤一怔。她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男子也正下山。他身穿紫色官服,腰系金鱼袋、足踏官靴,腰身笔挺、身姿修长。

    是第一秋!

    黄壤下意识加快脚步,待走上前时,她才愣住。

    其实她跟面前这个人,是没有多少交集的。若不是司天监那几日,甚至可以说,她早将这个人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所以现在,站在第一秋面前,她竟然也无话可说。

    第一秋顿住脚步,显然是在打量她。他看人的时候目光很凌厉,总有一种审问逼供的感觉。

    黄壤僵在原地,最后只得笑道:“监正大人,近日我新酿了酒,恰巧遇见大人,也是有缘。赠一壶予大人,还望莫要嫌弃。”

    说着话,她当真打开食盒,从中取出那壶酒,双手递给第一秋。

    第一秋目光冰冷地注视她手中的酒壶,半晌,冷冷地道:“本座嫌弃!”

    说完,脚步一错,擦着她的指尖而过。

    ——狗东西,你、还、挺、高、冷……

    黄壤在心中咬牙切齿。

    要不是老娘时间宝贵……我高低把你整到手……

    黄壤看他远去,他行若疾风,不多时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里。黄壤虽然不悦,好在也不在意。说到底第一秋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浅淡。

    可能司天监那几日只是梦?或者他纯粹只是为了挖出谢灵璧的秘密?还是对她嫁给谢红尘的事耿耿于怀?甚至说,他就是喜欢不能言不能动的女人?

    那谁说得清呢。

    从父亲黄墅,到一众兄弟姐妹,再到谢红尘,最后是谢酒儿。黄壤一生没见过什么人间真情。

    自然也不相信世间有这东西。世人熙攘,为名为利。哪有什么久历风雨,依旧如初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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