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温: 33、降温

您现在阅读的是哇叽文学www.yfwaaji.com提供的《降温》 33、降温(第2/3页)



    被子上还有属于他的体温,一下子阻隔了渐渐入侵的凉意,温降在被子下悄悄拉住被子,手指陷入其中,抓住了那丝温度,一边认真看着他。

    迟越的喉结上下滑了滑,嗓音发沉,听起来让人觉得压抑:

    “我妈妈……是一名音乐家,只是在成为真正的音乐家之前,她怀孕了,所以放弃了自己的事业……我出生之后,她被诊断出有双相障碍,是一种很难治愈的精神疾病,狂躁和抑郁会交替发作,就再也没办法回去弹琴了……

    “后来没过多久,迟运盛出轨被发现,两个人大吵了一架,妈妈想要离婚,但家里的亲戚都不同意,说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离婚就太丢脸了,那个人为了争夺抚养权,还控告她有精神病、虐待儿童……所以最后婚没离成,妈妈的病情也恶化了。”

    江琴心去世之后,迟越几乎不会主动回忆和她有关的事,可就像现在这样,只要他触动那个开关,过去的一幕幕就像强迫着他灌下去的药引,不受控地从脑海中涌现出来。

    他的肺开始隐隐胀痛,就像吸了太多烟,只要深吸一口气,残留的薄荷味就会机械地扩张开来,像外科手术用的银白色金属钳,钝钝地引发疼痛。

    温降感觉到他的呼吸微紧,担忧地蹙拢眉心,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能做的只是离他更近一些。

    迟越的声线浮上一脉哑,接着道:“她有时候会一整天不睡觉,坐在那里弹琴;也会一整天不出房间,不吃饭,躺在床上哭;有时候会和不存在的人说话,告诉我她已经收到了聘书,马上要回艺术团工作,然后买很多很多保健品和药,换上衣服化好妆,说自己要一个人出门,但没过多久就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锁上房门不出来……

    “很多时候,我已经分不清她到底清不清醒,等她彻底接受再也没办法弹琴这件事,就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我身上……她会反反复复告诫我考第一名,让我一遍又一遍地弹练习曲,会说我是她唯一还活着的理由,然后又说既然活着这么痛苦,她不如带上我一起去死……”

    迟越的嗓音一点点轻下去,如同天亮前玻璃上开出的霜花,透明而单薄,只等太阳升起就要消失:“她病得很重,每天都很痛苦,歇斯底里,生不如死……但是不论狂躁还是抑郁的时候,她都会告诉我她很爱我,只是方式不同。”

    最后的话音在“爱”字上哽咽了一下,他的喉间收紧,后脊轻颤着。

    温降之前听过李阿姨只言片语的描述,也偷偷想象过迟越他妈妈的样子,猜测她应该是一位贵气、娴雅又有教养的女人,应该也有一双灿烂的桃花眼,而且比迟越的更加柔和。

    然而在迟越亲口告诉她之前,她从没想过他妈妈会是这样的,听起来不但不温柔可亲,甚至让人觉得有点可怕。

    雨声又夹杂着雷声落下来,别墅里除了寂静,就只剩下黑暗。

    迟越在今天以前从来没有对人说过这些,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把这些最隐秘的东西都挖出来,只是听门铃声响起,有人路过,便绝望地打开门,邀请她进来分担他的痛苦。

    但今晚或许是被雷声打怕了吧,恐惧攫住了他的胃,他急需找到某种发泄的方式,否则就会被恐惧拖死。

    所以对上温降,他开始失控地喋喋不休,尽管这是恼人的,尽管她也对此无能为力。

    在理智成功阻止自己之前,本能已经帮他把后半部分的故事说了出来:

    “那天晚上也像现在这样……雷声很大,之后是暴雨。我从素描班下课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李阿姨说妈妈又睡了一整天,让我上楼看看她。所以我带着我刚画完的静物,打开主卧的门,就看到她躺在那儿……”

    他的话音到这里顿住了,已经是刻入身体的条件反射,每当他回想起那个画面时,胃里总要激烈地痉挛,从小腹一直收紧到喉咙,想要作呕。

    妈妈那个时候躺在床上的样子已经不像是真的人,消瘦,青白,下半张脸埋在她的呕吐物中,在灯光下很骇人。所以只需要一眼就能让他确认,她已经永远离开他了,从此在这个世上,他再也不会有妈妈了。

    温降虽然有过这样的猜测,听到这里依旧觉得心惊,忍不住抬手抓住他的手臂。

    迟越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嗓音,像是某种遗传而来的自虐倾向,硬是把这个故事讲完了:

    “看到她之后我没开口喊妈妈,也不敢走近看她……我好像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她最后一定会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无数次地告诉过我她想死……所以不管我做什么,不论我怎么求她,考多少个一百分,学画画还是学钢琴……结果都不会改变。”

    最后几个字已经被窗外的雨水打湿,仿佛一张薄荷米纸,顷刻便融化了,只剩落入肺中的清寒。

    温降被他话末的气音听得心碎,已经顾不上越轨或是其他,主动伸手抱住了他,努力贴近他的胸口。

    只是这次她说不出“没事的”、“会好的”这样的话,因为那样的事不会没事,也很难好起来。

    她现在总算知道迟越为什么会在四年前休学,放弃中考,最后被送到这样一所高中里。

    也终于知道偌大的家里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与他父母有关的一切,知道他为什么要自甘堕落。

    唯一鞭策着他前进的人已经离开了,他被丢在原地,茫然无措,再也不知道自己要为什么而出发。

    迟越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动作,在她抱住自己的同时僵住了,不是因为抗拒,而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温降并不是一个很大胆的人,相反,她很胆小,刚来家里的时候甚至不敢随意走动,连找个地方坐都需要他来开口。

    所以现下,他想不到她竟然会愿意用这种方式安慰他。

    拥抱……应该是安慰的意思吧。

    直到良久后,他才慢慢俯下身,回应了她。

    可让人错愕的是,等他并不熟练地环住她的腰,却并不觉得陌生,甚至是熟悉的,仿佛之前就做过这样的事。

    暴雨的声音在耳边越发清晰,泄愤般地倾泻而下,像噩梦中敲击着琴键的重音,天地都被这样嘈杂包围。但她的怀抱温暖得不可思议,让人想不明白这么纤细的身体,为什么可以这么温暖。

    迟越记不清自己上一次被拥抱是什么时候,至少也是四年前了,只有妈妈会这样抱他。

    尽管那段时间她的病情已经恶化得很厉害,但在清醒时,她还是会在他出门上学之前给他一个拥抱。

    他忍不住闭上眼睛,收紧手臂低头枕在她肩上,一点一点汲取属于她的温度。温降柔软的发丝间或蹭过脸颊,鼻间萦绕着淡淡的花果香气,压过了暴雨中升腾的草木的腥气,他几乎在这样温柔的拥抱中迷失。

    直到下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没了银色火光的提醒,他被毫无防备地击中,整个人都震颤了一下,险些松开手。

    温降能感受到他剧烈跳动的心脏,转过脸来想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却被他更用力地搂在怀里,连转头都做不到。

    顿了顿,她像那天晚上一样,伸手在他的背上安慰地轻轻拍着,偶尔会碰到他凸起的椎骨,仿佛脊背上生出的一道道刺。他太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请收藏哇叽文学,www.yfwaji.com 努力为您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

设置

字体样式
字体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