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丞相重生了: 19、夺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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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时半个多月的山河祭终于在一片沉朴的祭告声中徐徐结束。

    翌日,浩浩荡荡的一众朝臣终于踏上了回程,一行金马玉辂,王旗翻飞,好不壮观。

    谢含章被皇帝召上了御辇,与他同乘。

    但见萧祁身着深色冕服,手撑着额头,整个人看上去颇有些疲惫。

    御辇里间宽阔,谢含章神色淡淡地拱手,“臣问皇上安。”

    外边马蹄声喧嚣不已,这里面却甚为安静,两人距离不远,谢含章甚至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龙涎香的味道,微微不适地往后退了半步。

    良久,才听见萧祁叹了一口气,道:“成冰,你已经许久没有唤过我二郎了。”

    谢含章微微一怔,倒是没有想到他突然提起这个,顿了片刻,四平八稳地道:“皇上如今已经不是二皇子了,唤二郎有违礼制。”

    大胤历来的皇子一般尊称为“殿下”,亲近之人可唤之“郎”。

    不过,一旦皇子登基为帝,所有的称呼自然都不能再有,只能呼为“皇上”。

    当初萧祁初登基的时候,谢含章一时没有来得及改口,萧祁也从不计较,反而私下称呼,更有一种君臣相得的和谐。

    而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只剩下冷冰冰的一声“皇上”罢了。

    萧祁缓缓在睁开眼,注视着眼前这张依然俊美的面孔,跟当年没有任何区别,只是眉宇间不再青涩,取而代之的是从容不迫,不疾不缓。

    唯独始终未变的是他眼中清凌凌的一片,哪怕薄云遮月,底色依然澄澈如洗。

    经历过夺嫡、宫变、清洗朝堂,萧祁自认为自己早就变了,一颗心早就黑透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萧祁信奉的原则,他也不后悔。

    但只有面对谢含章的时候,他偶尔很惆怅彷徨,他早就黑了,谢含章却仍然是底色干净,初心不改。

    清浊之水不同流,这也致使他们这些年分歧越来越多,关系越来越疏远。萧祁瞧着人近在眼前,却总觉得觉得他像是握在手中的沙,越来越稀薄。

    而他,没有办法留住。

    他缓缓开口道:“你回京之后,诸事繁多,朕已经许久没有跟你闲聊了。”

    谢含章垂着眼睛,面不改色道:“皇上想聊什么?”

    萧祁斟酌了片刻,道:“上次朕贬你出京,你是不是还在怨朕?”

    御辇中有一片刻的安静,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微妙。

    谢含章不难听出皇帝想要安抚他的意思。

    萧祁似乎总是这样,每次做事都是毫无顾忌,伤害别人更是毫不手软,却总是喜欢在事后用轻巧的歉意换取别人的原谅。

    若只是私人恩怨,谢含章不会放在心上,贬他出京也好,召他回来也罢,这些都只是他个人荣辱,最多不过君臣两人之间的事。

    然而,前世不明不白死在东南战场上的数万战魂,不是简单的一两句话就可以轻描淡写地揭过的。

    谢含章如今心如磐石,再也不会被动摇分毫了。

    他缓了片刻,恭恭敬敬道:“皇上是君,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萧祁脸上骤然沉了下来,有一瞬间的狰狞,好一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装腔作势,谢含章几时也学会这种把戏了?

    他盯着他微微垂着的头,露出一截荏弱的后颈,姿态谦恭。

    萧祁忽然想起某种长在池边的水草,风一吹来,立刻被碾压了下去,可一旦风过了,又抬起头来。

    明明柔弱得不堪一击,又坚韧得摧之不断。

    谢含章知道萧祁不痛快,他也没想让他痛快,反正今生今世,账要一笔一笔地算,迟早都得撕破脸皮。

    御辇中一时安静得只能听见萧祁因恼怒而逐渐粗重的呼吸声,谢含章却依然安安静静地跪在一旁,肩颈挺直,姿态卓然。

    半晌之后,萧祁终究是忍住了,他不能、也不想跟他撕破脸皮。

    谢含章在朝中门生众多,不是他可以轻易动得了的。原本萧祁将他贬谪出京,是为了后面的计划做铺垫,原以为他心气孤高,绝对不会再回京。却没想到他居然回来了,打乱了萧祁所有的计划。

    萧祁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如果不能一次将扳倒谢含章,他就不能跟他撕破脸。

    更何况……

    他缓缓闭上眼睛,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心底深处却在渴望。

    他仍然想要谢含章曾经不离不弃的陪伴,毕竟当年他们风雨同舟时,他是那样的温柔坚定,在萧祁最失意惶恐的时候,他总是安静地站在他身侧,无声地陪着他度过一次又一次惊心动魄的夺嫡危机。

    那些年在夹缝求生中的温情脉脉,如今却成了萧祁求而不得的执念。

    御辇之外,浩浩荡荡地队伍徐徐前行着。

    萧牧川策马领着巡防营在两侧随行,他一人一骑走在前头,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怖。

    方才他远远瞧见谢含章上了御辇,已经快一个时辰了,还没下来。

    有什么事要聊一个时辰?谁知道在里边干什么?

    他蓦地想到,这么多年了,谢含章跟萧祁不一直都是如此吗?同吃同住,跟夫妻有什么区别?

    没准早就是夫妻了。

    萧牧川越想着,心里越暴躁,脸色愈加难看。

    御辇中,萧祁已经识相地转移了话题,提及最近令他头疼的云州盐矿侵占案。

    盐矿是朝廷公有,也是国库最重要的赋税之一,这起侵占案涉及白银数目之大,令萧祁简直触目惊心。

    “这些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朝廷的盐矿都敢私占,是当朕死了吗?”

    谢含章拱手道:“臣已经听说此事了,朱大人已经派了翰林院的赵仰前往彻查此事,臣认为可以。”

    他略去了是自己选用的赵仰。

    果然,萧祁没有多疑其他,只吩咐道:“你还要盯着这件事,把罪魁祸首揪出来,不然朕寝食难安。”

    谢含章不动声色地点头,“是。”

    从御辇上下来,谢含章刚走了两步,就被人强硬地拽住了胳膊。

    一回头,才发现是萧牧川,但见他满脸阴鸷,像要吃人似的。

    他莫名其妙地稳了稳身子,试图把胳膊要回来。

    谁知萧牧川却没有放开他,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两眼,目光尤其在他露在外的脖颈处流连,似乎在检查什么。

    谢含章不解,又对他这种目光很是不适。

    他一用力,挣开了他的束缚,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不冷不淡道:“王爷,有事?”

    萧牧川面色阴沉地在他身上逡巡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该有的痕迹,心里的郁火这才散了几分。

    回过神来,见他面露狐疑,眼神不满,这才哂哂一笑,“本王担心丞相又被人谋杀,特地过来看看。”

    谢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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