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盐: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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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瓷碗滚动在台面,从她这边,滚向了贺司屿那边岛台的边沿。

    贺司屿慢悠悠抬手压住。

    骨碌碌的声音消失。

    珐琅锅里,海鲜烩饭发出慢沸的动静,他沉着嗓音,低语出最后一句话:“那晚,纽约有雷暴天气。”

    苏稚杳鼻子在那瞬间止不住地泛起酸涩。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心里堵得难受,那感觉,就像自己在逼他剖伤疤,为解开她所有的疑问。

    在床底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杀害,这已经不单单是恐惧而已了,更多的是所有撕心裂肺的情绪,必须要无声地默默承受。

    二十多年前,他才几岁……

    要在脑中年复一年地回想多少遍情景和画面,才能到如今这般,心如止水地描述。

    其实还想知道为何不将贺朝的罪行公之于众,让他以贺晋的名义入狱,还有这么多年,身边人难道都不知情。

    但苏稚杳当时不敢再问了。

    或者说,是不忍心。

    苏稚杳克制住情绪,在他垂眸深思,缓缓转动尾戒的时候,她静静起身,步子很轻地走向他。

    脚步声近了,贺司屿看过去,见她走到他面前,双眼红红的,起着雾,低头不说话。

    他都没什么反应,她倒是先难过了。

    贺司屿无声勾了下唇,朝她偏过身,微微倚着岛台,目视着她脸:“所以,我最恨被人利用。”

    脑中惊雷乍响,苏稚杳心脏狠狠一抽。

    她蓦地仰头,惊慌中眨了下眼,方才忍在眼眶的泪融成珠掉出来,顺着脸滑下去。

    贺司屿明明白白看出了她方才的慌乱,但那一秒的慌乱,似乎不敌她为他流的那滴眼泪感受滚烫,相比之下,渺小到可以忽略。

    他凝着她的脸,靠在那里一动不动。

    半晌,贺司屿伸出一只手,拇指指腹碰到她脸颊,拭去坠着的泪痕。

    他自上而下看着她眼睛。

    她也在看他,隔着水雾,唇不知为何微微在颤。

    女孩子柔软的嘴唇小而饱满,外勾内翘的桃花眼型天生纯媚,分明望他的眼神是惊慌的,可她一泪眼如丝,什么神态都变成了缠绵。

    明知蹊跷,贺司屿却破天荒的,难得想要不理智,不去管她刚刚那一下惊惶的原因。

    她哭的样子太勾人。

    尤其是为他哭。

    停留在她脸颊的指腹不由地下滑,两指捏住她下巴,他眸色深着,慢慢抬高她脸。

    苏稚杳被迫仰头,避无可避地,整个人被他笼罩在目光里,他的目光好似是落在她唇上。

    男人指腹压在她下唇,不明意味地摩挲好一会儿,不知是被什么微妙的心绪牵引着,或许是黑夜里坦诚后的放纵理所当然。

    贺司屿凸起的喉结一动,脸往下低了低。

    在克制和纵欲的边缘,仿佛是给了她足够反应的时间,他的唇渐渐地,以极缓极慢的速度凑近。

    压制后依旧浓烈的男性气息压近,交融着难以描摹的情愫,带着独有的乌木香侵袭着她的神智。

    还没从他那句最恨被利用的内涵中冷静,苏稚杳又一度陷入混乱和紧张。

    他的眼睛里有情深浓重的索求。

    好像是……想要吻她。

    苏稚杳四肢都僵硬住了,脑袋里空茫茫。

    彼此的脸已经近到不能再近。

    他的呼吸好烫,落到她鼻尖的一霎,苏稚杳浑身战栗了下。

    眼前迷蒙着,依稀看到他微微张开唇,压下来,含住了她的。

    那一刹那,电光火石。

    原来他的唇更烫,四瓣柔软贴合,苏稚杳被烫得眼睫扑簌不停,局促到一丝气都不敢呼出来。

    他很慢,浅浅一吮,丝丝电流钻进她脊椎,苏稚杳猛地清醒。

    过去不知情,眼下知道原因了,他刚刚一表态,她的同情和心虚一下演化为担惊受怕。

    她利用了他,伤害了他。

    承受不住内心的自我谴责。

    那一个瞬间,苏稚杳下巴脱离他手指,倏地偏低下脸,用力呼吸氧气。

    一吻中断,火热的氛围渐而冷却。

    指尖的柔滑落空,贺司屿低头的姿势保持两秒,意识到她的抗拒,理智很快归位。

    他眸光沉下一点,稳住微乱的喘息,方才捏她的两根手指虚握回拳,直起腰背,不做声色,回身去关珐琅锅的火。

    当做无事发生过。

    没有他目光的压迫,苏稚杳定了定神,再回眸,见到他清晰的侧脸轮廓,拓落又冷寂。

    她心又刺痛了一下。

    贺司屿掀开盖,一阵浓香四散开来,他将处理过的海鲜铺到上面,盖子盖回去。

    正想开口,让她去餐桌坐着等,两条细细的胳膊突然从侧面缠上来,轻轻拥住了他腰。

    贺司屿身形顿住。

    侧目,看到她的脸贴着他后臂。

    “我……不是……”苏稚杳带着轻微的鼻音,低低出声。

    想说不是故意要躲,眼睛酸得厉害,怕眼泪掉出来,哽了一哽,她又说不出话了。

    贺司屿下垂的手指动了一下,静止须臾,胳膊似是有了自我意识,不由他控制地抬起来,掌心压上她后脑,按她入怀中,在她头上虚虚一揉。

    “嗯,去坐着。”他轻声,是非对错都让着她。

    只当是女孩子害羞。

    苏稚杳脸低埋在他胸口,有千丝万缕的细线横亘缠绕住了心脏,勒得她血痕累累。

    人难受得都失了味觉。

    那晚心心念念的海鲜烩饭,她吃着竟都没了味道。

    就连入睡,一闭上眼,耳畔反复萦绕的,都是他的那句——

    我最恨被人利用。

    一次是他对罗祈说,粤语她没听懂,还有一次是日夜所思入了梦。

    苏稚杳头一回亲耳听到他说,或者说,是头一回亲耳听明白。

    尽管过去有过无数次的后悔。

    而今晚,是她第一次深刻感觉到,自己做错事了。

    -

    之后几晚,苏稚杳睡眠质量都不太佳。

    不过她没有和上回那样逃避贺司屿,反而是在他面前,比以往都要温顺,给人一种错觉,她真当起了他的金丝雀,乖巧听话,不顶嘴,不任性。

    贺司屿当然有感受到她的异常,但他不问,女孩子的心思,只要她不故意躲他,还是笑着,怎么都无伤大雅。

    有一晚,苏稚杳接到李成闵的电话。

    自上回京剧院合奏演出起,李成闵便尤其看好苏稚杳,任何钢琴方面她可能感兴趣的,他都会想着她。

    人的一生再悲再难,总能逢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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