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爹是当朝首辅: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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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一下课,怀安就委屈巴巴的来到父母房里,伸出一只肿透了的左手。

    都是亲爹热娘的,看在眼里哪能不心疼。

    许听澜放下手中的算盘和账本,将儿子拉到身边来,不先问缘由,就让玲珑去拿消肿阵痛的药膏子来。

    回到爹娘身边才感到莫大的委屈,怀安撇撇嘴,像是想哭,可是想想自己白天的经历,又觉得惨的可笑,于是哭两声笑两声,一副被玩坏了的样子。

    可把夫妻俩吓坏了,许听澜忙摸着他的额头:“不烧啊……”

    待他缓了缓情绪,沈聿才问:“怎么回事?”

    “今天学对仗,先生让我和陆淮分别做一句五言六韵的试帖诗。”怀安道:“今天外头又刮风又下雨,陆淮便作了句:好风迎密树,润雨泽溪塘。”

    沈聿点头:“不错,你作了什么?”

    怀安道:“我听着风对雨,又应景,就跟着学,我作的是:昼日迎风起,夜晚听雨眠。”

    儿子能有这样的进步,沈聿简直惊喜,赞叹道:“也很好!”

    怀安惨兮兮的喊道:“好什么呀,作完这句诗,陆淮就挨了顿手板。”

    “为什么?”沈聿问。

    沈怀安更委屈了:“您看,连您也不知道为什么!”

    沈聿更是一头雾水,这句诗并无不妥之处,甚至对于一个九岁学童而言,颇有些可圈可点的地方。

    “先生说,这‘雨’字犯了父讳。”沈怀安道。

    沈聿微微蹙眉。

    避讳的确是读书人逃不开的问题,规矩也极为复杂,皇上的名字、圣人的名字,祖宗的名字都要避讳,甚至有个别不要脸的地方官,也要他下辖的百姓避讳,比如前朝有个知州名字里有个“登”字,为了避“登”字,严禁百姓说“点灯”,只能说“放火”,于是便有了千古谚语:“只准州官放火, 不许百姓点灯”。

    自古有不少名人避同音讳,当然,也有不少人鄙夷这种过于迂腐的行为,沈聿就是其中之一。

    他记得这位西席的全名叫陆廷煜,若是“雨”字都算犯讳,那他的儿子孙子,岂不是都要避着“雨、与、玉”等极其常用的字眼,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沈聿道:“很没有道理,若父名仁,子不得为人乎?”

    引用的是韩愈在《讳辩》中的原话,意思是:如果父亲的名字叫某仁,儿子难道不做人了?

    “爹,我也是这么想的!”怀安叫屈道:“可我还没说话呢,陆先生提着戒尺就过来了,二话没说把我也打了一顿。”

    夫妻俩都懵了,怎么还搞连坐不成?

    “这又是为什么?”沈聿问。

    怀安险些“哇”的一声哭出来,又是委屈又是怨愤:“因为您的名字里也有个’聿’啊!”

    沈聿:……

    许听澜:……

    第52章

    许听澜连忙揽过儿子, 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抚慰。

    沈聿的脸色不太好看。

    尊师重道是世间规则,他倒不会当着儿子数落先生的不是,但他心里对这位陆先生的印象实在大打折扣。想当年他的老师也很严厉, 但不会这样不通情理,把时间浪费在这种繁文缛节上。陆先生人还年轻,怎么观念如此迂腐?

    他瞧了眼儿子那只肿起来的小手,鼻翼都有些酸涩。自己虽然整天嚷着要打断他的腿, 却从不舍得下这样的手。

    他自诩不是那种护犊子不让老师管教的父母,倘若是怀安调皮捣蛋,干扰先生讲课, 或者不做功课, 哪怕上课迟到, 他都没有什么话说。

    可是孩子分明进步喜人, 头一次做出一句对仗工整的制诗,换来的竟是一顿打,这叫什么道理?

    陆先生学问虽好, 他却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教成陈腐拘泥的小夫子。

    于是心里打定主意, 明日要找这位陆先生聊一聊,倘若还不奏效,便为儿子换一个老师。

    理由么?

    他家老太太信佛, 要求男客左脚进门, 某人某日用了右脚,犯了“忌讳”。

    ……

    次日, 沈聿照旧早退。

    阳光还算和煦, 他坐在前院的石凳上看书, 一直等到申时,陆先生下课出来, 恰将他堵在门口。

    “沈学士?”陆廷煜有些意外。

    沈聿语气温和:“陆先生若没有急事,我们闲聊几句?”

    陆廷煜怔怔点头。

    沈聿请他回书房去,让陆淮出去暂候,李环进来上了茶,随手关上了书房的门。

    既然是闲聊,必然要先做铺垫,沈聿问了几句家中人口,父母安好云云,客套的兜了几个圈子,最后才直奔主题,聊到了昨日避讳的话题。

    沈聿道:“先生,朴以为,圣人提出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是礼崩乐坏之时为恢复礼治的举措,不该是后人过分解读,威慑权御臣民子孙的手段。《礼记》也有云:不讳嫌名,二名不偏讳。先生何必在这种细枝末节上过分要求?”

    陆廷煜也不甘示弱:“那只是《礼记》中的规定,事实上呢?自古避讳同声字之人常有,太史公著《史记》,为避武帝讳,将车辙写作‘车通’,唐朝官员贾曾为避父贾言忠讳,被提拔为中书舍人后,转任谏议大夫。历代先贤这样做,难道都是愚忠愚孝陈腐迂阔吗?”

    沈聿慢条斯理的啜了口茶水:“诚如先生所说,日后怀安与陆淮作文,凡是‘与、余、欤’这些惯用的字一概不能用,非不能用,且不能说?先生何不自己尝试一下,避开所有的同声字,做一篇数千言的八股文,且行文不能晦涩不通畅,还要让考官一览分明不至淆惑?先生能做到吗?如果做不到,何必以此来为难后辈呢?”

    陆廷煜一顿,异常肯定的说:“我能。”

    沈聿眉峰微挑。

    陆廷煜道:“十年前学生赴府试,那年的府试由学政亲自主考,就因没有避父讳,被学政当面黜落。他对学生说,子夏问孝,子曰‘色难’,家讳同理,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并非作诗作文时就可以抛诸脑后的。”

    沈聿蹙眉道:“个别学官的偏见而已,来年再考便是。”

    “学生当年也是这样认为的。”陆廷煜道:“次年再考,果然顺利通过府试。结果到了院试,不巧又碰上了那位学政,他竟一眼认出了学生,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将我黜落。学生无法,只得两年后再考,终于避开了这位大人,被点为院试案首,获得了乡试资格。可到了乡试……”

    陆廷煜顿了顿,缓缓道:“到了乡试,我踌躇满志的考完三场,到贡院等待揭榜。谁知居登上了蓝榜。”

    沈聿微唏,所谓“登蓝榜”,就是行文不避讳、涂改过多、卷面污损、字数不符等被剔出的违规试卷。

    “这时才知道当年院试黜落我的学政,正是那一科的乡试主考。”陆廷煜面露痛苦:“从那以后,我便将此事刻在了骨子里,凡是同音字一概不用,这才顺利走到了殿试。”

    沈聿唏嘘,难怪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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