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枝雪[双重生]: 千枝雪40(男主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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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晚。
    阮扶雪彻夜未眠。
    制服所有贼人其实没花多久, 统共不过小半个时辰而已。之后清点,这伙水匪一共不过九个人,留了两个活口,余的都死了, 盘问以后才知是先前漕帮二帮主手下党羽, 因阮琂而丢了生计,对他怀恨在心, 故而埋伏在途中报复。
    阮家这边也死了两个护卫, 受伤数人, 其中就有祁竹。
    祁竹死守在女眷屋外, 寡不敌众, 脑袋被人砸破了,幸好是在头发里,不至于破了相影响举业, 他的胳膊也被砍了一刀, 血流如注, 半边袖子都染红了, 看上去很是可怖。
    但就是这样了。
    他还要同阮扶雪说:“没事,别怕, 又不是什么大伤,包扎一下就好了。”
    攸关生死人命, 阮扶雪哪还顾得上去计较什么旧恨?她再讨厌祁竹, 也不至于讨厌到希望他去死。对他是这样,对其他人也是。
    一开始祁竹还能装得若无其事,强打着精神跟阮扶雪说说笑笑, 反复说自己没事,想着熬一熬就过去了, 但第二天他就发起烧来,更是昏迷不醒。
    一到淮安,阮琂马上让人把祁竹抬回去,请了城中最好的大夫给他看病,并书信一封送去京城,知会祁家父母。
    阮琂快愁死了,私底下与妻子自责地说:“是我让他先一步过去看你们的,我好能够把船上的人召集起来,祁家就这么一个独子,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向祁家交代?”
    是以,这新任漕司走马上任的头一阵子,竟然是大夫和药堂的往他们家跑得最勤快。
    阮扶雪每日都去看祁竹。
    祁竹要是真的为她而死了算怎么回事呢?难道就当是还了她一命吗?
    她想起大夫说的话,大夫说,祁竹是最近没休息好,本来就身子虚,失血过多,轻易被病邪侵体,脑袋上的伤更是要命,以至于伤重至此。
    这天。
    阮扶雪又去探病。
    她摸了下祁竹的额头,觉得好像不怎么烫了,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
    祁竹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他像是做到什么噩梦,紧拧似的眉眼间隐隐笼着痛苦的神色,这叫他看上去相貌更冷了。他本就是这种长相,略带鹰钩的高鼻,薄唇,不说话时嘴角总是往下撇的,冷的很,女孩子会觉得他不大好亲近,男孩子会下意识地对他心生畏惧,愿意以他为首。
    阮扶雪想:等他长大以后会更可怕,尤其是凶起来的时候,那些小娘子们明明也没真见过他,却总说那是英雄气概,她却觉得想要吃人一样好吓人。唉。
    阮扶雪对惠心说:“我在这儿看看书,用不着伺候,不要打搅我。”
    几步之外,阮扶雪坐在藤椅上,斜靠在桌上,一只手侧托腮地看书,午后困乏,她看着看着,书上的字在视线里渐渐模糊,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
    昏迷的这几日对祁竹来说,仿佛有十几年那么漫长。
    头疼极了,像裂开了又缝上,缝上了又裂开,还有人疯狂地往他的脑袋骨头缝里塞进东西,满的快炸开了。
    他在一片无垠的黑暗荒野上不停地走,不停地走,总觉得这应当就是黄泉路了,可只有他一个人,又怎么走都走不到头,心里还有件事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反反复复地想起来。
    阮扶雪。阮家四小姐。雪姐儿。芫芫。
    他的芫芫。
    他梦见阮扶雪在哭,依依绵绵的哭声,哭得他心都要碎了。唉。他死了,阮扶雪该怎么办呢?仁叔真的能护好她吗?她再嫁了能嫁个好人家吗?那个男人会对她好吗?
    祁竹攀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光继续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他醒了过来。
    光刺入眼睛,他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视野方才从一片雪白中渐渐清晰起来,他首先看到的是木梁,过了一会儿,意识也慢吞吞地自混沌中脱离出,渐渐有了思考的能力。
    祁竹纳闷。
    他不是都被人几乎拦腰砍断了吗?身上还扎了起码十几支箭。
    这竟然也能活下来吗?是谁救了他?
    他真想苦笑,他这就是没死,也成了个残废吧?哪还有脸回去见阮扶雪?
    屋子里静悄悄的,暖洋洋的阳光照在他身上,舒服的让他想再多躺一时半刻,再去而对残酷的现实。
    就在这时,一阵风从没有关好的楹窗吹进来,把碧色的纱帐吹得如柔波般荡了一荡,祁竹的眼角瞥见这一撇碧色,下意识被吸引去注意力,隐隐也看见,隔着纱帐的那边好像有个人。
    他转动略微僵硬的脑袋看过去。
    风仍在吹着。
    纱帐那边的女孩像是罩着轻柔的梦,纱帐被吹得翻飞起来,女孩的身影清楚可见。
    是真的,不是个幻影。
    祁竹恍惚了一下,怔怔地想,这是谁?为什么跟幼时的芫芫长得那么像?世界上能有那么像的人吗?
    祁竹开口,从喉咙里挤出点沙哑的气声:“……芫芫?……芫芫?”
    打瞌睡的女孩听见声音,皱了皱眉,睁开眼睛,还带着点困意,迷惑地朝他回望过来。祁竹看清她的脸,一瞬间像是有只手攥紧他的心脏,诸般酸涩涌上心头,他眼眶微热发酸,还是不舍得闭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阮扶雪。
    他觉得这大概是他的梦,一场美好的不会实现的梦。
    在这梦里,阮扶雪是少时还依赖他喜欢他的年纪和模样,没有受过苦难,天真无辜,纯洁无瑕。
    女孩回过神,马上站了起来,脚步轻快地向他走过去,走到半路,又想起件事,响亮对外而说:“惠心姐姐,快去请大夫过来。”
    说完,才继续走起来,她揭开幔帐,步近至床边,眼底投着高兴劲儿,长舒一口气说:“……你终于醒了。”
    语气听着是如释重负。
    祁竹已经慢腾腾地坐起身来,他还在发傻,盯着她的脸,不敢认。
    好像跟阮扶雪一模一样,又好像不太一样。
    天光在女孩的脸颊肩膀上描上溟濛的金边,她的眉目舒展,无甚哀愁,一派娇色,脸颊微圆,有着健康的薄薄红晕,整个人嫩生生的能掐出水来一样,如此可爱。
    祁竹眉头皱更紧了:“芫芫?”
    阮扶雪答:“怎了?”她回头看了一眼,惠心还没来,听祁竹嗓子哑的不像话,便问,“可是要喝水润润嗓子?”
    说实话,阮扶雪现下心里也有些发毛,隐隐地感觉祁竹看着自己的眼神让她很不自在。
    话音还未落下。
    祁竹伸出那只还没有受伤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阮扶雪被吓了一跳,慌张地看他。
    祁竹也像是被蛇咬到一样,飞快地放开手,他说:“对、对不起。”说完,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他摸到了,是热的。
    这是个活人。活的阮扶雪。年幼的阮扶雪。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门外传来数人接近的脚步声。不多时,一与阮扶雪有五六分相像的美妇人莲步而来,一与他打个照而便展颜一笑,来不及走到床边便关怀起来,说:“阿竹,你怎么坐起来了?”
    而后在他床头坐下,扶了下他的肩膀,柔声细语地问:“可还头晕头疼?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
    祁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阮扶雪的娘亲许氏……可不应该在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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