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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网www.wajiwxw.com提供的《小竹》 3、第三章(第1/1页)
小竹初时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南临嘱咐一动不动，待分辨出那道声音来自于谁后，便是当真心头一凛，绝不敢动了。
望姝神女执掌上界律法，身负律法的诸多仙典具可化形为人身，寻常在上界各处往来行走，倘若遇见不合仪礼的事，无论当事者身份高低，便可当场降下责罚。
尽管小竹的身形被挡在南临宽阔的背后，可仙典的威压还是攥住了他的呼吸。
南临的手半藏在衣袖中，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小竹的惊惧，他的指尖轻轻往后按在了小竹的肩上。
仅此一下，小竹暂时忘了怕，只是又想自己在这终究不合宜，怕听见什么不该自己听的。
“我自然是独自在此。”南临开口。
仙典显形化作人样，衣摆缓缓垂落在地上，飘然超脱，发髻高束，面庞却是个孩童样子。不过相较寻常孩童的稚气未脱，它却漠然无波，只躬身行礼。
起身后，仙典的视线徐徐望向南临身后，似乎觉察到什么，然因目之所及无甚不同，终究又把目光收回，聚焦在南临脸上。
南临说：“母亲打断我历劫是何因由，仙典可知晓吗？”
他这样一问，小竹才知道原来南临人间的躯壳死得突然是因历劫被打断的缘故。南临历劫多少与小竹也有关系，小竹内心不安，竖起耳朵想要听上一听。
“我并不知，”仙典道，“神女差我告诉神君，这几日她暂不能出关，也不好见你，过些时日神君再去吧。”
“我晓得了。”
仙典虽看不见南临身后的小竹，但感官还是体察到些许异样，欲走时脚步又顿住：“神君，无论如何，历劫已经结束，无需太过挂念了。”
挂念二字有些烫耳，小竹蜷了蜷指尖却还是不敢动。
南临不置可否，面上的温和却稍敛。
人间事应当人间了，然而他此番历劫却生是被自己母亲打断叫回，然则回来以后一切风平浪静。如果上界无因由，那么自当是在人界时出了什么他母亲无法容忍的事。
望姝神女的容忍度向来不高。南临自小在最严苛的上界教条下成长，一言一行，一字一句，都需严格契合仙典。他的耳畔除了仙典教条，便是无时无刻不被划分鲜明的尊卑高低，着实使人厌倦。
南临不清楚自己在人间经历了什么，只是他知道从前刻板的无趣尚可忍耐，现在却显得分外令人生厌，就好像自己曾经在无意识中拥有过什么，又被硬生生夺走，继而被抛回到一成不变的，日复一日的，拉开距离的生活中。
就像是庭院里缀在云波上的玉色花枝，必须永远美丽又永远寡淡，永远自视矜贵。
与其如此，倒不如千万层的寡淡中忽而冒出头的两片平平无奇的嫩叶使人心悦。
仙典离去，南临转回身看向小竹，见到他缩成一团一动不动，脑袋上的小竹叶又消失不见了，手不知什么时候还捂住了耳朵。
南临绕到他身前，不知怎么就觉得这小仙极好亲近，就仿佛两人已经相处过无数时间。
南临问他：“捂住耳朵做什么呢，难道这就听不到了吗？”
他心中觉出几分好笑，但面上偏偏假作淡然，好似不怎么愉悦的模样。
小竹果然上钩，他有些不安地承认：“是可以听到的。”
见南临不言语，小竹又说：“请，请神君抹除方才我听闻的。”
简直老实巴交过了头。
南临这才笑出来，他在小竹身边坐下，不甚在意道：“无妨。”
他这样假意逗弄，本该使得被捉弄的一方感到些羞恼。无论是两人的地位差别还是南临展现出的脾性，都让小竹一点不生气。
他心里爱慕南临君，这才愿意千难万险跟着他去人界服侍。不过也是在人界，小竹才近距离与南临相处过。
南临的逗弄让他少了些平素的神性，反而多了人性的一面，实际则是小竹最熟悉的部分了。
小竹紧张的心情也因为这种熟悉感而缓缓落下。
南临的视线一半望在小竹的头顶，见那上面又慢慢冒出两片探头探脑的叶子。
“又出来了。”南临说。
小竹果然捂头。
前面两人就这个话题并没有说得很清楚，为此南临的好奇心犹在，“既然知道这算失仪，怎么就不改呢？”
小竹方才就因为这个问题倍感压力，现在南临旧事重提，这个问题好似避无可避。面对南临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神色，小竹脱口而出：“看到你就忍不住的呀。”
小竹说完似是要哭，好像在反省自己怎么说了这样直白没出息的话，蹲在地上神色间又满是忐忑，乖顺得几乎没了边际。
南临的心头一紧，由衷感到一股可怜可爱，反而也跟着手足无措起来，自觉是不该这样为难小竹去催问他。
小竹说了实话，却不好往深了解释。自己怎么能告诉南临他追到人界趁着神君神思不明的时候占了南临便宜呢？甚至存着私心，偷偷留下了神君的血脉。
要是实话实说，小竹心想，这必当会遭逢神君厌弃，现下不说，反而能长久在神君身边侍奉。
至于更多的，小竹一点都没想过，也没觉得自己应当那么去想。
南临君往后的良配，必然也是血脉高贵的男神或者女神，同下界的一株小竹子有什么关系。
他这样窃得了一株小笋，已经是万分越矩的了。
前有狼后有虎，小竹打定主意不说了。南临却因为他的为难，思索着为他找到了借口，“是因为我身上的气息影响了你吗？”
上神同小仙的差距到底巨大，这是血脉中带来的压制。一个资质普通的小仙就算是修炼几千上万年，也许只消上神一点平平体悟。
小竹闻言，犹豫着点了头。这话并不算扯谎，生父的血脉影响了小笋，也能被笼统概括为一种气息影响吧。
“所以以后每次见到我，它们就会冒出来。”
小竹又点头。
“甚好，”南临的声音里头含上笑意，“你不告诉别人我是被神女召回，我不告诉别人你因我失仪，如此可算公平？”
他微微弯腰，视线配合小竹的高度，眼睫因为笑意半垂，淡红的嘴唇形状美妙。
只见面前的小竹灵头点得乖巧，全不知小竹灵半羞半愧，想的是：“这嘴的便宜我曾占得最多。”
于是一时间神君看小竹厚道，殊不知小竹看他更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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